“不。”孟小汀卻是面色深沉,又瞧了瞧裴渡,“或許……”
然後莫霄陽就眼睜睜看著謝小姐接下了。
“不不不是吧?”
他兀地睜大眼睛:“我記得花燈只能放一盞,如果用了他的蓮花,就不能再……這人和謝小姐關系很好?”
孟小汀拚命救場,也被傳染了結巴:“當當當然不是啊!應該只是不想掃他興致,辭辭一向很有禮貌。”
他們兩人在識海裡嘰嘰喳喳,一旁的裴渡始終沉默,安靜著沒有說話。
龍逍之名,他自是聽過。
天之驕子、性情豪爽、氣宇軒昂,似乎所有褒義的形容詞,都能同他沾上一些關系。
他早就應該想到,謝小姐在雲京城裡生活這麽多年,定然擁有數不清的朋友、故交、以及傾慕者。
而在她看來,自己與裴渡只不過相識了短短數日,其中情分……不知幾何。
今早孟小汀與莫霄陽找上他,聲稱想給謝小姐挑選一盞花燈。
裴渡從未替哪個姑娘挑選過禮物,特意前往城中最為繁華的天機閣,精挑細選,買下一隻圓滾滾的白兔。
他那時既開心又緊張,心口被錮得發悶,唯恐謝小姐不會喜歡,可如今看來,似乎一切擔心都成了多余。
那只看上去又呆又傻的兔子,怎能比得上千金難求的蓮花。
龍逍見她接過,眼底情不自禁露了笑:“謝小姐,你明日可有空閑?”
裴渡指尖動了動,雖是面色如常,眸底暗色卻悄然聚攏。
謝鏡辭:“沒有。”
“那後天呢?”
“也沒有。”
“那――”
“謝小姐答應過,會於本月同在下練刀。”
少年劍修的嗓音向來清越溫潤,此時卻攜了冰雪般的冷意,身影被燈火映得忽明忽暗,倏而站在謝鏡辭跟前時,如同雨後叢林裡的風:“道友之約,她恐怕無法應下。”
哇哦。
孟小汀嘴角浮起弧度彎彎,險些發出嘿嘿一聲癡笑。
裴渡眸色極暗,僅一出聲,便讓周遭靜了一瞬,旋即響起窸窸窣窣的議論。
“這位郎君好生俊俏,怎地我從未見過?”
“你不認識?這是裴家那位公子。”
“你不是仰慕他許久?還不快上前搭搭話,說不定……”
謝鏡辭心下無端煩悶,皺了皺眉。
“噢噢,這股劍意……你是裴公子吧?”
他的拒絕之意再明顯不過,哪知龍逍聞言,笑得更歡:“沒關系!我們三人一起,豈不是更好!能同謝小姐裴公子一道修煉,天下竟然還有這等好事!”
裴渡:?
“啊,這人就是這副德行,好奇怪的一修煉狂。”
孟小汀扶額:“他老是纏著辭辭比試,說什麽‘用最鋒利的刀破他最堅固的盾’……被打得越慘,下次來宣戰的時候就叫得越歡。”
“就、就這樣?那他幹嘛要送謝小姐花燈?”
莫霄陽震驚疑惑之余,不免生出好奇:“最鋒利的刀和最堅固的盾,誰更厲害一些?”
孟小汀:“……大概八九開?不對!現在是操心這種事情的時候嗎!”
這群男人沒一個靠得住!修煉狂!大笨蛋!
以陸應霖為首的一群人灰溜溜離開,龍逍是個自來熟的性子,一路跟在裴渡身旁,聲稱仰慕裴公子已久,定要尋個機會,同他比試一番。
孟小汀心如死灰地瞅他。
這人平日裡一身黑衣,今夜卻穿得像只花孔雀,一看便知心懷不軌,倘若他打定主意要對辭辭下手……
她心亂如麻,匆匆看向謝鏡辭。
今晚的謝鏡辭似乎心事重重,不知一個人在思索些什麽,一旦見到過路的酒家,便會順手買上一瓶,咕嚕咕嚕往嘴裡灌。
――她能不這樣猛灌嗎。
謝鏡辭被酒氣嗆得輕咳一聲,雙眼漸漸失去聚焦。
此時此刻喝下的酒水,全是她倒流的淚水。
憂鬱病嬌的人設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剛一出場,就要了她的半條命。倘若任由其發展,不出幾日,在雲京城群眾的眼裡,謝鏡辭將徹底變成一具屍體。
一具腦子不太正常、間歇性抽風的屍體。
她心裡有種預感,在接下來的燈會,系統必然要乾大事。
謝鏡辭反抗不能,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把一切行為推給醉酒。
入夜的雲京人流如織,格外喧囂。
天邊一輪冷清清的弦月映了星光,將清輝灑滿飛翹的簷角,天邊皆是靜謐,在墨一樣暈開的黑暗裡,雲層淺薄得猶如霧氣。
與之相比,城中燈火不熄、人聲不絕,千萬花燈若斷若續,閃得恣意風情,竟將月光襯得黯然失色,淪為陪襯。
越是臨近午夜,街邊的行人就越發密集。
莫霄陽不由驚歎:“這麽晚了,居然還有這麽多人。”
“因為午夜才是重頭戲。”
龍逍耐心解釋:“於夜半時分,每個人都會備上一盞花燈,將寫著心願的紙條放進燈中,再順著水流放入河中。”
孟小汀清了清嗓子:“話說回來,我知道有個地方沒什麽人,去那裡放花燈的話,應該不會被打擾哦。”
謝鏡辭一心想要逃離大眾視野,聞言果然上鉤:“在哪兒?”
孟小汀:“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