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來覆去折騰這麽久,早知道想親一下裴渡這麽累,她還不如直接將他打暈――
不對。
謝鏡辭恍然一怔。
不對不對, 她方才可是……親在了裴渡後頸上。
不是什麽能夠被一筆帶過的簡單觸碰,而是用嘴碰了碰他,四舍五入,能算作她的初吻。
――結果她居然沒生出一丁點兒的暴怒和不情願, 而是在很認真地思考,應該用什麽方式親他更方便?
怎麽會這樣。
她腦子被僵屍吃掉了?
床上的少年無言撐起身子, 以低頭跪坐的姿勢微微偏過頭來。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裴渡的面上盡是緋色,一雙細長的鳳眼往外輕勾,漾出不易察覺的紅。
他隻瞥她一眼,便很快垂下視線:“多謝謝小姐。”
“你我之間不必這般客氣。”
謝鏡辭被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折磨得神志恍惚,隻覺臉上一點點升溫加熱。
眼前的景物似是毫無變幻,卻又仿佛扭曲成了大字一般的形狀,她從字縫裡看出字來,才發覺滿目都寫著“這個人被我親過這個人被我親過”。
向來沒心沒肺的謝小姐,十分少有地感受到了何為“做賊心虛”。
“畢竟大家也算是朋友你不用太見外,對了你不是想帶我去村子裡逛一逛嗎走走走!藥後散步走,活到九十九,聽過這句話嗎?應該沒有吧畢竟是我瞎編的哈哈。”
啊可惡!她怎麽會突然開始胡言亂語地抽風!
謝鏡辭在心底惡狠狠咽下眼淚,順勢轉身朝向門口:“順便可以把藥碗還回――”
未出口的言語全被堵在喉嚨裡。
當她轉身的刹那,一抬眼,就在門邊望見兩道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人影。
什麽叫流年不利,禍不單行。
根據“得知噩耗,手裡的瓷碗必被摔碎/縫衣的人必被扎傷手指/做菜必被劃破手指頭”定理,謝鏡辭手裡一顫,藥碗差點落地。
“你們完事啦?”
孟小汀嘴角帶了意味不明的笑:“我和莫霄陽聽說你們在這兒,就特意來看看。”
“嗯!嗯嗯嗯!”
莫霄陽一本正經,兩眼瞪得像銅鈴:“我們什麽都沒看到,真的!”
――你這有點太欲蓋彌彰了吧!不,簡直就是掩耳盜鈴啊!所以你們到底在門邊站了多久啊!
她完蛋了。謝鏡辭心如死灰,在這兩個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眼裡,她的人設鐵定瞬間蒸發,從誰都不愛的刀修成了個癡漢。
還是那種處心積慮、撒盡謊言,只求能親吻裴渡一下的超級變態癡漢。
“放心吧辭辭!”
莫霄陽僅憑一句話,就把他們兩人的旁觀行徑出賣得徹徹底底,孟小汀眼看瞞不過去,豎起大拇指,對她傳音入密:“我們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告訴裴公子!你盡管大膽飛,我和莫霄陽永相隨!”
她和辭辭從小到大一起長大,從沒見她對哪個男人露出過這般柔情,小心翼翼不說,居然還玩起了偷親。
以謝鏡辭雷厲風行的性格,必定對裴渡傾慕到了骨子裡,才會做出這般姿態。天可憐見,真不知道她壓抑了自己多少時日,辭辭,你好慘呐!
多麽難能可貴,真愛,這絕對是真愛!
她嗑到了。
莫霄陽亦是劍眉一擰:“謝小姐,我的嘴最牢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從我口中套出哪怕一句話。交給我們,你就放心吧!”
他一直以為謝小姐的摯愛唯有鬼哭刀,沒想到鐵漢也有柔情。
看謝小姐那蜻蜓點水的動作,滿含了無盡憐惜,她定是愛極了裴渡,才會在一瞬間的觸碰後立即離開,不願被他察覺。
多麽卑微,卻又多麽溫柔,真愛,這絕對是真愛!
他嗑到了,甚至為她想好了旁白:這是被謝鏡辭放在心尖上的男人,只有在他不注意的間隙,她才敢悄悄碰一碰他。
莫霄陽在心裡抹了把老淚。
好家夥,虐戀情深就在他身邊。
謝鏡辭一口血梗在心上:“不是不是!你你你們成天都在想什麽?我我我對他絕對沒有非分之想,不要亂猜!”
她她她怎麽結巴了!她暗戀裴渡?她和鬼哭刀成親都不會暗戀裴渡!
但謝鏡辭悲哀地發現,她解釋不出來。
系統的存在只能被她一人知曉,在旁人眼裡,沒有所謂“人設”的強製力,她的的確確趁裴渡不備,蒙了他的眼睛偷親。
要死。
“方才我們一進屋,就見到謝小姐伸手擦拭血跡的景象。”
莫霄陽很是仗義地替她圓謊:“我還是頭一回見到,謝小姐做出這麽溫柔的動作。”
“對對對!”
孟小汀緊隨其後:“辭辭已經很久沒對誰這麽耐心了。”
她意有所指,說話時特意盯著裴渡瞧,末了加重語氣:“好―羨―慕――”
謝鏡辭:……
你們兩個為什麽也會變成類似“少爺已經很久沒對誰笑過”的工具人啊!
裴渡身處風暴之外,對傳音入密的一切內容渾然不知,這會兒聽見兩人這段話,心頭像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撞。
原來謝小姐當真只是在替他擦拭傷口。
可是……
除卻淡淡酸澀,自少年心間漸漸浮現的,亦有止不住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