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劍修右手緊緊抱著把長劍,烏發被發帶一絲不苟地束起,微低了頭,能見到高挺的鼻梁,與棱角分明、流暢漂亮的下頜線條,端的是出塵絕世、玉樹芝蘭。
只有謝鏡辭知道,他衣袖下的左手在抖,之所以抱著湛淵,完全是為了尋得一絲安全感。
凌水村裡的客棧不大,她特意尋了個位於角落的房間。
房門甫一關上,伴隨著木門緊閉的吱呀響,裴渡終於無法再維持偽裝,貼身靠在門上。
[我又回來。]
腦海裡的聲音慢悠悠,顯然做好了看戲的打算:[莫慌,我們已在討論關於那團魔氣的解決之法。小公子,熟悉好你的設定了嗎?]
他隻覺得渾身發熱,每滴血液都在叫囂著渴望,沒力氣回應它。
至於浮現在腦海裡的那些句子,僅僅瞥上一眼,都會讓裴渡心亂如麻。
他怎能……對謝小姐說出那種話。
這是和醉酒時截然不同的體驗。
他理智清醒,身體卻不受控制,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步步墜入深淵,所有感覺都無比清晰。
羞恥感強烈得前所未有。
“你別怕,我還在這兒。”
他聽見謝小姐的聲音,頭頂籠上一層熱氣。她溫柔地撫摸,語氣很輕:“這樣會好點嗎?”
裴渡應該是點了點頭,動作微不可查。
謝鏡辭看著他渾身卸去力氣,倚著木門緩緩坐下,房間狹小,充斥著逐漸沉重的呼吸。
好像並沒有好一點。
……所以她接下來應該怎樣!
“還要再往下嗎?”
她問得小心,手掌往下,來到對方柔軟的面龐,大拇指輕輕一按:“這樣呢?”
裴渡很明顯戰栗了一下。
這種顫抖隻持續了短短一瞬,下一刻,少年微微仰頭,目如春水,無言凝視她半晌。
她的手腕再次被握住,跟隨裴渡的力道慢慢往下滑,來到緋色唇邊。
他一點點吻上她的指尖與掌心,細細密密,倏而抿唇含住,說話時喉結上下滾動,含糊不清:“……謝小姐。”
這聲“謝小姐”叫得她脊背發麻。
含住指尖念出名字,這是系統給的劇本,謝鏡辭有些印象。
在快穿小世界裡,系統曾給她通讀過人設的所有台詞與舉動,其中之一,就是這個動作。
這是後期才會出現的任務,兔子精眼看無法討得男主歡心,便趁著動情期肆意引誘,撩他步步淪陷。
最終結果,當然是被男主毫不留情地拒絕。
謝鏡辭在看台本時頭皮發麻,無法忍受自己講出那樣的台詞,於是咬緊牙關拚命給天道打工,千方百計撮合男女主角,終於在動情期到來之前,逃離了那個小世界。
命運的重錘,終究還是落在了她頭上。
彼時的謝鏡辭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是禍逃不過,她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兜兜轉轉這麽久,到頭來還是要受到這句台詞的摧殘。
雖然是從說的人變成了聽的那個。
――但這種感覺果然還是很羞恥啊!她又不是柳下惠,面對這樣的裴渡根本把持不住啊!而且裴渡當了那麽多年的乖小孩,如今肯定羞憤致死……全是她的錯!
許是見到她臉上的紅,少年薄唇輕勾,迷蒙的視線裡,隱隱顯出一道清亮微光。
裴渡的嗓音低如耳語,像在她心口牽了根絲線,一點點繃緊:“再往下……可以嗎?”
謝鏡辭腦袋轟地一聲炸開。
話說回來。
台詞裡……有過這句話嗎?
第六十章 (撫摸。)
時間過去太久, 謝鏡辭已經記不清這個人設曾給出過的台詞。
但當裴渡低聲開口時,她大腦卡殼,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這真是系統要求說的話嗎?她似乎對此毫無印象。
這個想法很快被否決。
裴渡向來矜持內斂, 以他的性格, 就算有把刀架在脖子上, 應該也不會主動說出這種話。
――畢竟當初在鬼塚, 哪怕被邪魔傷得體無完膚、在修為盡失的情況下遇上仇家,都沒見他示弱求饒過。
若說他會主動講出“再往下一點”之類的話……應該不大可能吧?
她心裡有些亂, 不忍心見到他如此難受的模樣, 手掌貼著裴渡下巴緩緩移動,劃過下頜,便是少年人修長白淨的脖頸。
還有那顆弧度明顯的喉結。
那是旁人絕無機會觸碰的地方,當指尖悄然經過,裴渡下意識周身一顫。
謝鏡辭本是神經緊繃, 被突如其來的戰栗嚇了一跳,手指用力, 重重劃過喉結。
兔子被撫摸時, 若是覺得舒服,會從口中不自覺發出輕微磨牙聲。
裴渡不是真正的兔子,自然不會如它們那般磨動牙齒,但在一片混亂的思緒裡, 還是兀地咬牙,從喉嚨裡發出微不可查、極盡綿軟的氣音。
老天。
謝鏡辭的動作瞬間僵住,隻覺臉上有火焰在止不住地燒。
裴渡察覺到她的僵硬,腦海愈熱, 竭力別開視線,不敢去看謝鏡辭的眼睛。
他默默期盼了十年的時間, 隻願能成長到足夠強大穩重、能將她護在身後的程度,如今卻被謝小姐聽見這種聲音……
他已經和死掉沒什麽差別了。
更何況他還擅作主張,仗著有所謂“系統”的強製性要求,自發加了台詞,對謝小姐講出那樣不知廉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