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身份不明,謝鏡辭拿它毫無辦法,更何況那玩意兒已經藏進識海,連溝通交流都成問題,不願同她說上一句話。
“至於那魔氣,系統乃是天道化身,既然它聲稱會將其解決,想必不用我們多加擔心,靜觀其變就是。”她說罷稍作停頓,看一眼裴渡被冷汗浸濕的額前碎發,拿了塊手帕為他擦乾:“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蠱師。你若是沒事,我們就出去吧?在房裡待得太久,孟小汀和莫霄陽該著急了。”
*
凌水村的客棧位於村莊東北角,因為整個村落地處偏遠、鮮少有外人前來,恰巧又撞上蠱師作亂,生意很是蕭索。
謝鏡辭甫一推開房門,就在大堂中央見到孟小汀與莫霄陽。
坐在兩人身旁的,是在馬車裡有過一面之緣的顧明昭。
“辭辭!”
孟小汀一眼便瞧見她,揚了唇笑:“裴渡的傷好些了嗎?快來快來,顧公子在跟我們講凌水村裡的奇聞故事!”
“好多了。”
謝鏡辭頷首,步步上前,露出好奇之色:“什麽奇聞?”
顧明昭笑笑:“幾位來得湊巧,剛好趕上凌水村一年一度的往生祭典。”
他生得清秀,五官都沒太大特色,屬於丟進人堆會被直接淹沒的大眾臉,唯有笑起來的時候與眾不同,一雙眼睛亮盈盈彎起,如同點燃黑暗的火星。
謝鏡辭順勢接話:“往生祭典?”
“東海裡多的是寶藏,寶貝一多,尋寶之人的屍體自然也年年都有。”
他雙手並攏,放在跟前的木桌上,咧嘴一笑:“我們為超度海上亡魂,順便祈求神明庇佑,每年都會辦上一場往生祭典。”
“神明?”
裴渡思忖道:“我聽說東海不信神明。”
“但總要走個形式嘛,不然海上那樣危險,倘若沒有點心理安慰,出海很難受的。”
莫霄陽抬眸,有些納悶:“但我們來凌水村的時候,不是遇見過一座廟宇嗎?那裡面的神是叫……水風上仙?”
“水風上仙的廟,不知道在那裡杵了多久。”
顧明昭聳肩,對那廟宇並不在意:“一個沒落了幾十年的神仙而已,你去問問如今的村民,沒誰還記得他――我在這裡生活二十年,從沒聽到有人提過。”
謝鏡辭安安靜靜地聽,心中下意識生出一些困惑。
看那座廟宇的模樣,規模不小、裝潢一絲不苟,應該曾被村民們用心祭拜過。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才讓所有人對水風上仙避而不談?
孟小汀對神廟不感興趣,拿右手托著腮幫子,饒有興致地問:“那蠱師呢?你在這兒住了這麽久,知道被村長諱莫如深的那件事嗎?”
“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發生的時候,我還沒出生。”
顧明昭撓頭:“其實那件事我也不太清楚,隻隱隱聽過一點風聲――我聽說,潮海山裡曾經發生過不可告人的大事。”
一瞬的沉默。
孟小汀:……
孟小汀:“就這?就這就這?”
“我也不知道更多了啊。”
顧明昭攤手:“你們不知道,整個村子的老人都在故意瞞著那件事,我曾經有意詢問,全被毫不猶豫地趕走了。”
當時村長見到樹林裡的三具屍體,哪怕在極度恐慌之下,也沒對謝鏡辭透露分毫。
看來那件事,當真被埋得夠深。
當下線索太少,謝鏡辭想不出前因後果,本想再詢問一些關於往生祭典的事,忽然聽見身後的老板娘一聲笑:“呀,村長,您怎麽來啦?”
她倏地回頭。
凌水村村長生了張平易近人的樣貌,許是過多奔波操勞,眼底是墨漬一般濃鬱的青黑。
她並無太多身為長者的威嚴,與謝鏡辭四目相對,極有禮貌地揚唇笑了笑。
“我姓宋,諸位喚我宋姨便是。”
村長坐在角落裡的木凳上,眼尾輕勾,引出道道蕩開的皺紋:“我與其他人商議一番,決定將當年之事告知各位……還望諸位道長出手相助,救救這個村子。”
謝鏡辭抬眼一瞧,周遭大堂空曠開闊,偶爾有幾個行人路過,想起當年一事的隱秘,不由出聲:“在這裡說?”
顧明昭很自覺:“村長,我是不是應該走掉?”
村長卻是搖頭。
“不必。紙包不住火,如今出了這種事,那段過往終究會被挖出來,瞞不住的。”
她似是頗為感慨地一笑,嗓音漸低:“當初在潮海山見到第一具屍體,我們就應當意識到……這是一出復仇。”
謝鏡辭眼皮一跳,聽她繼續道:“當年的事被瞞了許久,連明昭都不曾知曉,在潮海山裡埋了個人――準確來說,是個邪修。”
大堂外陽光明朗,屋內卻隱隱生出透骨的寒氣,連空氣都恍如凝固。
孟小汀問得小心:“邪修?”
“那是個女人,骨瘦嶙峋的,身邊帶著個兒子。”
村長瞳孔已有些混濁,目光卻是溫和澄澈,談及此事,微蹙了眉:“她不愛說話,也不和村子裡的其他人多加來往,在某天突然搬進來,在凌水村生活了五年。”
她說著歎了口氣:“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我年紀尚小,只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當初誰也不會想到,在風平浪靜的五年以後,會突然出現諸多村民的連環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