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之溯搖頭:“那時我與連雪嬌屬實什麽都沒有,我問心無愧。若是玉瑤不走,我絕不會和連雪嬌在一起。”
老嫗輕笑出聲。
周遭眾人也齊齊恨鐵不成鋼地歎息起來。
寧青青耷拉著眼角和唇角,悄聲嘀咕:“不走才是傻子吧!說得這麽好聽,他終究還不是與連雪嬌一起繁殖了?”
“不是每個人都像他。”謝無妄淡聲道。
寧青青搖頭,擺出老神在在的模樣:“這你就不懂人類了。倘若一個人,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良心或是道德之上,那麽這個人必定全盤皆輸。玉瑤還算是聰明,知道有坑便及時逃走了——音之溯容了一個覬覦他的女子在身邊,那麽他必定要犯錯,早晚而已!”
謝無妄不由垂眸認真看了她一眼。她從前便是這樣說的,但他向來不以為然。
她眯著眼睛思忖片刻,又道:“所以,問題不在連雪嬌,而在音之溯,因為哪怕沒有連雪嬌,也定會有別人。世間好男人那麽多,又何必守著一個不好的音之溯?玉瑤肯定能找到更好的男人!”
旁觀者清,聰明過人的蘑菇三下五除二便理清了脈絡。
謝無妄氣息消失。
那一邊,老嫗輕聲一歎:“玉瑤離開之後,谷主你迷迷糊糊誤食多情花,將夫人錯認成玉瑤,與夫人成就了好事,因為責任,你娶了夫人。”
音之溯臉頰泛紅,低低地道:“那是一個意外。”
“意外?不是意外!”老嫗笑了,“谷主你琢磨藥道的時候向來神遊天外,那多情花汁,是夫人特意塗在你常用的藥杓上的,你哪裡會有防范呢。”
音之溯怔怔張開口,臉色一寸寸變得雪白:“什……什麽?”
老嫗搖頭,悲哀地看著他:“就算玉瑤沒有離開,夫人她還是會這麽算計你。谷主啊,你太單純了。你有沒有想過,倘若在玉瑤未走時你便犯了那樣的錯,玉瑤該如何自處?她該有多麽痛苦?要我說,玉瑤走得好啊,至少在她離開之時,你還是清白乾淨的。”
音之溯有些無措,神色茫然,就像一朵被暴風雨無情摧殘的青色蓮花。
老嫗道:“你愧對玉瑤,一直想等她回來親口向她道歉,可是她再也沒有回來。世間太平,谷主你其實也知道,玉瑤再不會回來了。夫人陪著你、守著你,合籍幾百年終於守得雲開,你總算接受了她,生下鳳兒……我以為一切都過去了,往後只會是好日子,沒想到,終究還是逃不過報應哪!”
後頭的事不必她說,旁人心中已經十分清楚。
連雪嬌癡於情愛,自然會貪心不足,想要得到夫君的全部愛意。發現未能如願,便心懷怨懟,不經意之間將心頭的毒汁灌輸給了自己的孩子,最終造就今日局面。
老嫗搖著頭,緩緩順著山道往外走:“老身本以為,能將這些秘密帶進棺材,不料白發人送黑發人……也是報應啊!說與諸位,隻盼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莫到大錯鑄成之日,再追悔莫及哪……谷主,你是個好人,好好活下去吧,那一切,不是你的錯……”
眾人唏噓不已。
連雪嬌這個谷主夫人多年盡心盡力,付出良多。她比較看重權勢,會刻意打壓掐尖冒頭的弟子,但藥王谷的人大部分都與世無爭,與她也算是相處十分融洽。
她的辛苦與癡情,眾人都看在眼中。
如今聽到真相,也無法簡單地評判一句對錯,隻歎息著上前,稍微安慰音之溯幾句。
誰都知道,一旦世間風波平定,西陰神女便會應劫而逝。當初,他沒能好好陪著她走過最後一程,還令她那麽傷心。
如今知道真相,音之溯心中不知該有多麽痛悔。
再多勸慰也只是隔靴搔癢,隻盼他能自己想得通。
他站在原地,走著神,目光漸漸便癡了。
當年的真相已然大白,但事情,卻還沒有結束。
谷道上,一個鐵塔般的身影疾速掠到近前,蒲扇大手在身前一抱,厚唇微微向下垂,沉聲稟道:“道君,屬下無能,未能查出音朝鳳沾染魔物的線索。”
刑殿殿主,虞浩天。
看到這位出現,浮屠子忍不住將攔在身前的三個隱衛扒拉開,松開縮緊許久的肚皮,掂著手迎上前,準備與他交流一下蚯蚓減肥術的心得。
很快,一道又一道身影落了下來,將搜集的線索報給謝無妄。
音朝鳳往日出沒的所有地方都被搜了個底朝天,並未發現任何可疑之處,唯一一樣稍微異常的,是在青城山的住處找到了一件煌雲宗的弟子服飾,應當是音朝鳳匆忙返回藥王谷時不慎落下的。
另外便是,許多與音朝鳳接觸過的女子都有些神思恍惚,一副慕艾懷春的模樣,可怕的是,不管好說歹說,這些女子個個都像武霞綺和黃小雲那般,抵死也不肯說出“奸夫”的名字。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發現。
音朝鳳是何時何地沾染了魔道,如何學得那些手段,魔蠱從何而來……都已隨著他的身死長埋地下,成了不解之謎。
第36章 蘑菇遇險
音朝鳳帶著母蠱化成了灰燼,寧青青身上的子蠱卻並未解去。
如他臨死前所說,中了魔蠱的受害者,很快便能與他在泉下相見。
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還有一事,”探查線索的刑官想起‘事無巨細’四個字,垂首稟道,“前些日子,青城山有鬧鬼的傳聞,三名弟子聲稱看到死去的黃小泉出現在樹林裡,消失和出現都十分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