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谷主,音之溯。
音之溯給她的感覺,與那朵大蓮花極為相似,又淡又香。
此刻沒有蓮霧的影響,音之溯那雙無神的眼睛裡並無絲毫癡迷,不再把寧青青錯認成玉瑤。
看著他走到近前,寧青青認真地解釋了一下:“在大蓮花那裡時,我只顧著對付壞男人,沒有及時告訴你我不是玉瑤,這是我不對。我不是想要騙你。”
音之溯微微一怔,淡白好看的唇勾起了柔和的弧度:“無妨。失禮的是我。”
四目相對,音之溯的雙眸中浮起了星星點點的神采。
聞言,皺眉抱劍立在一旁的寄懷舟不禁心跳一滯——啊啊啊!這個壞女人就是個騙子!所有的騙子都說自己不是騙子,她明明就是!騙了自己,又去騙音之溯!看看,音之溯都被她騙得眼睛冒光了!
可怕可怕!著實可怕!
那一邊,音之溯抬起右手,似乎想撫一下寧青青的頭髮,伸到中途驀然醒悟,急急蜷回手指,臉上浮起一絲苦笑。
手臂顫了顫之後,他極為果斷地結了個奇特的手印。
他沉下聲,對寧青青說道:“把手給我。”
寧青青依言向他伸出手,卻被謝無妄捏住腕脈摁下。
藥王谷的人群中陸續爆發出聲聲驚呼——
“不可!”
“谷主不可!”
“谷主三思啊!”
謝無妄垂眸淡笑,揚袖攔住了音之溯:“逼死藥王谷主的惡名,本君實不敢當。況且,音谷主這遍嘗百草的神農體質,雖可舍命解萬毒,卻奈何不了魔蠱。休做無用之功。”
音之溯這是想以命換命,用他自己的命,去救寧青青的命!
旁人或驚或急,皆不如寄懷舟感受深刻。
寄懷舟瞳仁震顫,抱住仙劍瑟瑟發抖。
這也……太可怕了。音之溯被她三句兩句一騙,竟連命都給她!
要命!要命!
音之溯就是明明白白的前車之鑒啊,若再不警醒的話,音之溯的今天,便是自己的明天。
不不,一定不會的,自己有劍傍身。
寄懷舟心驚膽戰地吐了口氣——幸好自己是一個有理想、有寄托的人,絕對,絕對不可能變成耽於情愛的傻子。
他欣慰而感激地抱住了自己的劍,喃喃有聲:“放心,我永遠不會背叛你!我寄懷舟就算是死,跳進魔淵去,也絕不會喜歡一個壞女人!”
長劍輕輕嗡鳴,劍柄微歪,像是撇了撇嘴。
那一邊,藥王谷眾人一擁而上,噗通噗通單膝跪了一地。
“谷主萬萬不可!”
“谷主,那不是你的錯啊谷主!”
旁人並不會像寄懷舟那樣腦補到奇怪的地方,在正常人看來,音之溯是因為痛失了妻兒,追悔莫及之下,想要以命換命一了百了。
“谷主無需這般自責。”一位須發皆白,腦袋形狀肖似蟠桃的老者走上前來,拍了拍音之溯的肩,沉聲道,“谷主醉心藥道,自小便是這樣的性子,其實並未刻意冷落過夫人與少谷主,此事雖然令人唏噓,但平心而論,錯不全在谷主啊!連嬤嬤,可否請你出來說句公道話?”
眾人齊齊望向連雪嬌的貼身嬤嬤。
只見那老嫗滿臉淚水,精氣神全無,周身繚繞著死氣,略顯渾濁的眼睛裡晃動著兩絲火苗,像回光返照一般。
她長歎一口氣,啞聲開口:“其實我勸過夫人。我與夫人都見過谷主當初與玉瑤在一起的模樣,谷主他的性子,本就是這樣的。當初,因為谷主總是心不在焉神遊天外,玉瑤也沒少與他爭執吵鬧。這件事上,的確是夫人自己鑽了牛角尖,倒是沒必要苛責谷主冷待夫人。而且,夫人在教導少谷主的時候,確實帶著些怨氣,誤導了不少。”
聞言,藥王谷眾人不禁面面相覷,望向音之溯的目光更加同情。
音之溯在醫道、藥道上的造詣無人能及,不知挽救過多少性命。
谷中弟子有問題向他請教時,他總是不厭其煩,一遍一遍地教到徹底明白為止。他沒有半點架子,待人一視同仁,谷中之人無不尊重愛戴這位谷主。
誰也不希望這樣一位恩師人品有瑕疵。
這般想來,其實谷主也沒什麽大錯,醉心醫道藥道,為的是救蒼生,並非為了什麽白月光而苛待妻兒。
在成親之前,連雪嬌明明已經知道他是這樣的性子,卻還是嫁給了他。既已接受他是這樣一個人,為何又要斤斤計較呢?
音之溯動了動嘴唇,半晌,隻歎息一聲:“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玉瑤,是我耽誤了夫人,也沒教好孩子。怪我。”
連嬤嬤定定地看著他,神色隱有掙扎。
片刻之後,似是下定了決心。
“罷!罷!罷!人都沒啦,也沒什麽好瞞的。”老嫗朝著天空眨了眨眼睛,歎息道,“谷主啊,你實在是太過單純!當初玉瑤之所以離開你,其實……原因都在夫人哪!”
聞言,音之溯迷茫地眨了眨眼,解釋道:“不是的,我與玉瑤在一起時,一心一意待她,與旁人絕無半點瓜葛。”
老嫗搖著頭,苦笑不止:“是啊!在你眼中,夫人不過是一個普通病人而已,你待她並無絲毫不同。可是,夫人她喜歡你啊,她總是待在你的身邊,處處留下自己的痕跡,在玉瑤面前說些誤導的話,讓玉瑤以為你和夫人私下做過不清白的事情……玉瑤自然要生氣與你吵鬧,可你卻只顧著你的藥道,沒有好生向玉瑤解釋,還說她無理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