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智急道:“師兄不在小佛堂。”
滕玉意腳步一刹,掉頭直奔園子大門:“那就是在前樓了!”
絕聖和棄智瞠大眼睛,滕娘子腳下仿佛生了一對風輪,一眨眼就跑出去老遠,兩人有心去拉架,但又不能撇下卷兒梨和葛巾不管,隻得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滕玉意消失在園門口。
滕玉意一口氣跑到前樓,天色不早了,廊廡前點起了燈籠,大堂只有幾個廟客和仆婦在乾活。
滕玉意目光胡亂一掃,開口道:“你們可看見成王世子了?”
那幾人回頭一望,不由有些迷惘,平日見慣了滕玉意的胡人裝扮,差點沒認出這俊俏小郎君是誰。
“哦,是王公子啊!”有位廟客回過了神,堆起笑容迎上前,“世子殿下他在二樓。”
他話音未落,一陣風貼面刮過,眼前哪還有滕玉意的影子。
廟客傻了眼,只聽“咚咚咚”上樓的聲音,茫然看過去,滕玉意一溜煙就躥上了樓梯拐角。
滕玉意飛快奔到二樓,前樓的格局她早就摸清了,二樓全是雅間,平日賓朋滿座,近日因封樓才空置下來。
沿著廊道找過去,始終沒看見藺承佑,推開最後一間房的門,依然不見人影,然而臨窗的榧幾上供著盞琉璃燈,分明有人來過。
滕玉意快步走到窗前,一燈如豆,照著房間忽明忽暗,榧幾上擱著一卷竹簡,一看就知是東明觀的異志錄。
跑了這一路,滕玉意身上的汗不知出了多少層,澡是白洗了,汗氣從領褖邊緣直往上冒。
她一邊擦汗一邊在房中急轉,想冷靜都冷靜不下來,說來也怪,先前只是身上奇熱,如今連臉頰都開始絲絲作癢。
“藺承佑!”
沒聽到藺承佑的回答,滕玉意狐疑地環顧周圍,好好的一個人,總不會憑空不見,趴到窗扉上往外看,忽聽到半空傳來“咯楞”一聲,像是有人踩過屋脊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瓦當。
換做平日,滕玉意定會嚇得不輕,可此刻體內有股怪力支撐著,這“驚”就化為了“怒”。
奇怪耳力也空前的好,凝神聽了聽,未能分辨出那人是誰,正要揚聲喝問,就聽到上頭遠遠有人笑了幾聲,不是藺承佑是誰。
滕玉意怒火中燒,仰頭道:“藺承佑!你給我下來!”
這回是吼的了。
然而,藺承佑不知是沒聽到還是存心不理,竟是半分回應都無,滕玉意抓了抓衣襟,胸口像藏了一個火爐,熱得她渾身發燙,再捱下去七竅都要冒煙了。
無奈上不了房梁,只能乾著急,滕玉意視線在屋子裡一頓亂掃,突然發現一旁書架位置不太對,本該貼牆擺放,此刻卻被人拉開了一半。
滕玉意心中一動,近前定睛察看,赫然看見書架上豎著一塊機括似的物事,做得甚為顯眼,料著是供工匠們平日上下屋頂之用。
滕玉意舉腕搖了搖玄音鈴,鈴鐺一片啞默,想來周圍並無邪祟,於是放心按下機括,便聽“唰“地一聲,天花板上掉下來一架軟梯,她躡衣而上,程伯和霍丘也闖進來了。
“公子。”
“藺承佑在屋頂,我上去問他幾句話,你們快跟上。”
說話間順著梯子爬上了屋頂,她一鑽出來就轉動腦袋找藺承佑,果見藺承佑在東頭的屋脊上,他顯然早聽到底下的動靜,回頭看見滕玉意,絲毫不見驚訝,隻一哂:“這不是王公子麽?不在房裡呆著,跑房梁上做什麽。”
滕玉意眼裡燃著熊熊怒火,迅速看看周圍,屋頂上並未看到旁人,這就奇怪了,方才明明聽到藺承佑跟人說笑,一眨眼的工夫那人去了何處。
不過目下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她小心翼翼踏在瓦當上,張開雙臂穩住身子:“我來自是為了找你算帳,你在那碗湯裡做了什麽手腳?快把解藥給我。”
藺承佑心裡暗笑,絕聖和棄智兩個傻小子好心辦了壞事,竟把滕玉意害成這樣,傻小子隻知火玉靈根湯是好東西,先前一個勁勸滕玉意喝湯,殊不知這種靈草不好克化,有功力之人喝了會增長內力,沒有內力之人喝了只會出亂子。
這事說起來只能怪絕聖和棄智擅作主張,斷乎怪不到他頭上,不過他才懶得向她解釋,看她生氣的樣子還挺好玩的,就讓她以為是他是成心的好了。
他一本正經道:“王公子,我好心請你喝湯,你不領情也就罷了,怎麽還怪起人來了?”
滕玉意恨得牙癢癢,她喝了湯之後整個人像被架在烈火中炙烤,藺承佑竟還敢裝模作樣,試著邁開一步,旋即又止步,本以為身子會搖晃,哪知雙足竟還算穩當。她心中有數了,一開始走得慢,後來便健步如飛,竟是越走越快,一轉眼就到了藺承佑跟前。
藺承佑玩味地看著滕玉意逼近,那湯果然有點意思,滕玉意不但嗓音高亮,舉止也比往日浮急,雙頰和嘴唇緋紅,儼然有種醉態,跑起來如有神助,與平日的嬌貴模樣判若兩人。
“王公子哪兒不舒服啊?”他故作關切。
滕玉意站定了:“今晚除了那碗火玉靈根湯,我什麽都沒吃,好好地變成這樣,只能與那湯有關。藺承佑,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鬼。快把解藥給我,否則我絕不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