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愕了愕:“出門雲遊去了?”
“賀明生頭幾日就曾去過一趟洛陽,從那時候就找不到這位異人了,我不奇怪此人行蹤不明,就是覺得他消失得太巧了些。”
滕玉意自從喝了火玉靈根湯,身上的熱氣就沒消停過,忍耐到這時,早已汗濕了裡頭幾層衣裳,身上黏膩異常,猶如坐在泥中,她扇了扇汗起身:“對不住了,在下有些不適,需得回房換個衣裳,諸位慢聊,在下先告辭了。”
五道沒料到滕玉意說走就走,都來不及挽留一二。
藺承佑扭頭朝滕玉意看去,本想說些什麽,可滕玉意頭也不回,快步出了門。
出來被晚風一吹,滕玉意非但不見好,汗反而出得更多了,身上仿佛有股真氣頂著她走路,一步足可當平時三步。
她身輕如飛,一路連走帶蹦,沒多久就把程伯和霍丘遠遠甩在身後。
程伯和霍丘又驚又疑,娘子身手怎麽突然輕捷了許多?他們唯恐出岔子,忙也提氣往前追,好在滕玉意腳程雖快,內力卻不足,他們用上內力之後,很快就攆了上來。
滕玉意隻覺得一股熱乎乎的氣息在自己體內亂竄,胸口像要熱炸,必須發力奔跑才能發泄這股莫名而來的怪力,風一般跑回南澤,路過葛巾的房間時,恰好撞見卷兒梨和抱珠從裡頭搬被褥出來。
廊道裡鬧哄哄站了不少人,有勸葛巾的,有寬解卷兒梨的,有說風涼話的,有和稀泥勸和的。葛巾面如寒霜,一動不動端坐在窗前。
換作平日滕玉意定會留下來看看熱鬧,此刻卻沒心思,一溜煙回到了房中,讓外頭婢女送浴湯來,房中就有浴斛,樓裡熱湯也是現成的,等東西送來,滕玉意關上門沐浴盥洗,洗完澡出來,身上的熱氣依然未緩解。
她叉著腰在房中團團亂轉,胡人的衣裳隻帶了一套,剩下便是中原男子的襴袍和幘巾,來不及裝點門面了,胡亂找了套乾淨男子衣裳換上,隨後戴上那串玄音鈴,拉開門道:“程伯、霍丘。”
剛一開口,滕玉意自己嚇了一跳,丹田熱氣直往上頂,嗓門竟比平日高亢不少,程伯和霍丘從隔壁房中竄出來,驚訝地看著滕玉意:“公子。”
滕玉意咳嗽兩聲,壓低嗓腔:“你們陪我到園子裡轉一轉。”
不等二人答話,滕玉意掉頭就往外走,與其是“走”,不如說是“跑”,到了台階前,因為太急沒看清腳下的路,來不及收腳,狼狽地往前栽去。
程伯和霍丘大驚失色,一個箭步衝上去,哪知滕玉意慌亂中使了個馬步蹲,居然穩穩當當站住了。
程伯面色變了幾變:“娘子,這不對勁,你這身手——”
怎麽突然就輕如猿猴了?
滕玉意喘氣打量自己古怪的姿勢,咬牙道:“定是那火玉靈根湯搞的鬼!藺承佑!”
正當這時,絕聖和棄智抱著一大堆符籙跑來了。
兩人冷不丁看見一個穿墨綠色圓領襴衫的翩翩少年,第一眼沒認出是誰,及至看見程伯和霍丘,才意識到少年是滕玉意。
“咦,王公子,你怎麽在這?”
滕玉意心頭的火遠甚於體內的怪火,二話不說抓住絕聖渾圓的胳膊:“你們師兄在何處?”
絕聖棄智一嚇,滕娘子整個人都不對勁,嗓音不再像平日那般柔悅,眼睛也亮得像要燒起來。
絕聖錯愕道:“師兄因為下午的事氣壞了,說要好好罰我們,勒令我們先去卷兒梨房門外貼符,再趕回小佛堂打掃下那處陣眼,還說哪怕我們今晚不睡,也得把當年鎮壓二怪的墓室打掃乾淨。”
棄智惴惴打量滕玉意:“王公子,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滕玉意怒不可遏,“還不是你們師兄乾的好事。你們實話告訴我,那個火玉靈根湯到底有什麽古怪?”
兩人慌了手腳:“王公子喝了湯不舒服麽?不對啊,這湯我們也喝了,程伯和霍丘也喝了,還有東明觀的前輩,大夥都好好的。”
滕玉意壓著怒火想,罷了,這事是藺承佑搞的鬼,絕聖棄智又怎說得明白,於是按耐著點點頭,松開絕聖的胳膊往前走。
絕聖和棄智呆了一呆,忙要跟上去。
程伯面色如霜:“兩位道長想必也看見了,我家公子很不對頭,用膳前還好好的,喝了湯才變得古怪,小道長若是知道什麽,最好早些說出來。”
“我們真不知道。”絕聖棄智跺了跺腳,扭頭看滕玉意已經疾步朝小佛堂去了,隻好撩起道袍追趕。
“王公子,火玉靈根是記載在道家正統經書上的靈草,不會傷身害人的,王公子,你到底哪兒不舒服?會不會是染了風寒?論理火玉靈根吃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我哪兒都不舒服。”滕玉意隻覺得胸口有股熱氣亂竄,開口就能噴出熱火來,要是噴到花草上,沒準能點燃整個園子。
她下意識把嘴緊緊閉上,好家夥,這東西不僅讓人力大無窮,似乎還能亂人心性,她覺得自己簡直小涯附身,暴躁得隻想罵人。
“見仙道長不是說了麽,記載火玉靈根湯的經卷亡佚了一半,興許這東西的壞處就在另半卷上,藺承佑既敢將火玉靈根拿出來吃,必定知道另半卷上寫著什麽,我要當面問問他,他剛才究竟使了什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