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貝暖在腦中呼小三,「如果聖母之光二階段的任務放棄不做,會有什麼懲罰?」
小三流暢地回答:「你沒看見任務說明里最後那行字?不做的話,隨身空間要封閉七天,不能使用。」
隨身空間封閉七天?這麼狠?
一星期不能用空間不是好玩的,整個小隊的衣食住行都會很麻煩。
「那我做做做!」貝暖趕緊說,「反正只要在他面前升一點聖母值就行,無論多少都可以,對不對?」
小三用「這才乖嘛」的口吻答:「沒錯。別忘了,還得讓他說你善良。」
貝暖嘆了一口氣。
宋希翼這十二小時和剛剛江斐那十二小時又大不相同,幾乎都在晚上,大家都要睡覺,本來就沒什麼升聖母值的機會。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行動第一步,照例是先要保持在目標人物的視線之內。
貝暖走到餐廳門口,跟守門的同學說要下樓,找他們的宋隊長有事。
宋希翼就在樓下。
快到睡覺時間了,水大的同學們正在輪流洗漱,沒輪到的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有的在低聲聊天,有的在玩。
宋希翼難得地沒有當班,和另外一個戴眼鏡的男生一起坐在他的地鋪上。
他倆都是防衛隊的,正在討論今晚輪流值班的事。
宋希翼看見貝暖過來了,愉快地跟她打了個招呼。
「陸行遲讓我來問問,」貝暖假傳聖旨,「你們還需要什麼東西嗎?」
宋希翼想了想,「有你們今天帶回來的物資,能堅持很長一段時間,暫時沒有什麼吧?」
眼鏡男扶了扶他斷掉的眼鏡腿,忽然說:「只有一樣,咱們這裡的常用藥不多,說不定以後會用到。」
「你們缺藥啊?太好了!」貝暖歡欣鼓舞。
在兩個男生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貝暖清清嗓子,改口道,「你們都需要什麼藥?要不要拉個清單?說不定我們可以出去幫你們去找。」
「好!」眼鏡男站起來,「那我去統計一下大家都需要什麼藥。」
陸行遲洗漱好出來時,下意識地用眼睛找了一圈,就發現貝暖又不見了。
這次還很特殊,江斐居然在。
她一個人能跑到哪去呢?
陸行遲把小餐廳里里外外都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就下了樓。
一下樓梯,在那麼多人中間,一眼就看到了貝暖。
貝暖正坐在一個男生的地鋪上,兩個人差不多頭碰頭地湊在一起,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
男生長得挺帥。
好像是這裡防衛隊的隊長,陸行遲心想,叫宋什麼來著?
在水大的學生中出類拔萃。
她還挺會挑。
陸行遲沒過去,雙臂抱在胸前,靠在樓梯扶手上,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
等了好一會兒,才看見貝暖終於抬起頭,和那個男生相視一笑,說了幾句什麼,站了起來。
她握著那張紙,低著頭急匆匆往樓梯這邊走,眼睛根本就沒離開過紙上的字。
陸行遲不動聲色地平移了兩步,擋住她的去路。
她果然毫無防備,嘭地一下,一頭撞在他胸前。
陸行遲順手把她攬住。
貝暖茫然地抬起頭,大概是被撞得不輕,迷迷糊糊地用手按著腦門。
等看清撞上的是誰,她竟然對他綻開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容,「陸行遲,我正好有事找你!」
「什麼事?」陸行遲問,沒鬆開摟著她的胳膊。
貝暖好像完全沒有留意到自己正被他抱著,把手裡的那張紙舉給他看。
「宋希翼說,他們還需要一點常用藥,我讓他們列了個清單……」
「宋希翼?」
陸行遲打斷她的話,並沒有往她的紙上看。
「對,就是他們水大防衛隊的隊長啊,宋隊長。」
貝暖在他懷裡艱難地回頭,找到正在往這邊看的宋希翼,對他笑嘻嘻地揮揮手。
陸行遲騰出一隻手,張開五指抓住她的頭頂,把她的頭重新扭回他的方向,淡淡問,「什麼藥?」
貝暖把寫滿藥名的紙再往他面前送了送,「就這些,也不算多對吧,咱們出去幫他們找找吧?」
外面天都黑透了,她還想出去幫那個宋希翼找藥。
陸行遲突然彆扭,「今天太晚了,我想睡覺,明天再說吧?」
貝暖完全沒料到他會不答應。
白天的時候,她只不過稍微提了一句,說想要一個吹風機,他就不嫌麻煩,專程開車跑了一次市中心,現在找藥這么正經嚴肅的事,竟然會拒絕?
肯定不能等到明天。
聖母之光的第二階段一共就十二個小時,倒計時嗖嗖地跑著,睡一晚上,明天再出去找藥,說不定就來不及了。
任務做不完,空間封閉七天可不是鬧著玩的。
貝暖攥著他的衣服,仰頭望著他,小聲哼哼,「陸——行——遲?我們走一趟吧?一會兒再睡覺好不好?」
滿眼都是懇求。
陸行遲低頭看著她。
難得她撒嬌撒得這麼真摯誠懇,卻是為了別人。
陸行遲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去找藥?可以。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貝暖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的動作很輕佻,他問出來的話也很不正經,可是他的眼神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冷冰冰的,甚至帶著點兇狠。
「你想要什麼?」貝暖尷尬,「我做吃的沒有江斐那麼厲害,要不然,我幫你把你的襯衣全都洗好,再熨一遍,怎麼樣?」
她還敢提江斐。
一會兒是江斐,一會兒又冒出一個什麼宋希翼。
她以為這一路是在玩乙女遊戲呢,攻略完一個,再來下一個?
陸行遲放開她,轉身往鐵柵門那邊走。
「你要去哪?」貝暖莫名其妙。
「去找藥。」陸行遲頭也不回。
他突然又答應了,貝暖雖然納悶,還是趕緊跟上。
外面天都黑了,只有路燈亮著,在林蔭大道上投下重重樹影,兩個人悄悄出了水大,上了越野車。
陸行遲把車開得很快,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一路向前飛馳,也不知道是在往哪開。
車裡氣氛奇怪。
陸行遲不說話,貝暖也很有眼色地一直沒敢出聲,只扒著車窗往外東張西望。
「哎陸行遲!那邊有個藥店,你開過頭了!」
聽到她的話,陸行遲連速度都沒減,左手猛然一打方向盤,右手拉了一把手剎。
越野車原本正在往前狂飆,隨著他的動作瞬間一個大甩尾,猛地在馬路中間直接轉了一百八十度。
警匪片裡經常看見追車戲時這樣甩尾掉頭,帥得不要不要的,可是真坐在車裡——
貝暖覺得心臟都要被他嚇出來了。
還好路上沒有別的車,否則不知多少人要被他害死。
車掉過頭還沒停穩,陸行遲又一腳踩死油門,越野車瘋了一樣朝著藥店的玻璃門沖了過去。
貝暖本能地把自己縮在座位里抱住腦袋。
在馬上就要撞上玻璃時,越野車一個急剎,停住了。
陸行遲利落地把車熄火,下了車。
不出意料,越野車這麼大動靜,早就吸引了一大票喪屍,從各個方向沿著馬路衝過來。
陸行遲今天根本沒去拿弩,只抬起一隻右手。
越野車的後備箱嘭地一聲自動甩開,密密麻麻的長釘從後備箱中驟然衝出,朝四周疾射出去。
射中即收,箭雨又如同剛剛的鏡頭回放一樣,齊刷刷收回後備箱裡,叮叮噹噹的長釘入盒聲響成一片,轉瞬就安靜了。
貝暖小心地下了車,被他這麼折騰,腿還是軟的。
單憑直覺也知道,大boss正在暴走。
兇狠無比,好像非常不好惹。
陸行遲的表情倒是很平靜,看不出什麼異樣。
藥店的玻璃門上早就破出了大洞,他還是伸手握住門鎖,幫貝暖把門打開,向藥店裡偏偏頭,示意她進來。
裡面沒有喪屍,燈都亮著。
貝暖看見,貨架上的藥還有不少,也有別人進來翻動過,亂七八糟東一盒西一盒的。
可見城市中還有活人,都在安靜地潛伏在城市的角落,悄悄地躲避喪屍,到處收集物資,努力地活下去。
貝暖趕緊拿出列了藥品清單的那張紙,一樣一樣對著找藥。
陸行遲發了半天瘋,狀態似乎正常了不少,瞥一眼她的清單,也動手幫她找藥。
宋希冀他們要的都是些治感冒腹瀉的常用藥,還有消毒和包紮外傷用的繃帶之類。
貝暖拎著塑膠袋,轉眼就收了好幾大袋。
「不知道抗生素會在哪。」貝暖在貨架上找了一圈都找不到。
「抗生素是處方藥,應該放在裡面。」
陸行遲帶著她進到櫃檯里翻了翻,沒找到,又打開後面小隔間的門。
隔間裡有個上鎖的柜子,陸行遲一拉就開了,柜子里還真藏著不少抗生素。
貝暖一樣一樣按清單挑著,好不容易都找齊了,自己也挑揀著收了一些,吁出一口氣。
「找完了?」陸行遲問。
「嗯,都找到了。」貝暖再核對一遍長長的清單,心滿意足地把清單和藥全都收進空間。
才剛一收好,忽然一股大力襲來。
整個人都被壓到了牆上。
陸行遲牢牢地把她限制在他和牆之間的一小塊空間裡。
他的身體緊緊貼著她的,貝暖幾乎都能感覺到他大腿緊繃的肌肉輪廓。
貝暖從沒見過他這種陣仗,真的有點害怕了,「你在幹什麼?」
「藥找完了,我來拿我的報償。」陸行遲說。
他的語調平靜,眼神卻幽暗深沉,好像打開陷阱的獵人,正打算把那隻不小心掉進去的小兔子拎出來,剝了皮,切成塊,煮成湯。
小兔子表示很害怕。
「什麼報償?我幫你熨衣服不好嗎?」
貝暖努力貼著牆,想給自己和他之間留出空隙。
這點好不容易多出來的縫隙立刻不見了。
陸行遲欺近她。
「不好。」他冷冷地說,「我要別的。」
他毫不猶豫地低下頭,找到她的唇瓣,壓了上去。
他的嘴唇碾壓著她的,隨即長驅直入。
他把她牢牢按在牆上,這是一個宣誓占有的吻,一點也不客氣,絲毫餘地都不留。
好像獵人把獵物釘死在地上,又好像強盜,不由分說地劃出他獨占的地盤。
他夾裹著她,席捲著她,壓迫著她,他的氣息清新凜冽,動作卻強悍而不容置疑。
幾秒鐘後,陸行遲覺得貝暖安靜得出奇,沒什麼動靜,鬆開她一點。
平時淺粉色的唇瓣現在被他折磨得一片嫣紅,給無比純潔的小臉上加了點綺麗的艷色。
不同尋常的嫣紅,讓陸行遲收不住心思,很想再來一次。
可是他的目光再向上滑時,就發現她的神情不太對勁。
她睫毛卷翹,那雙澄淨的眼睛正望著他,眼神純淨無辜,如同新生的毫無反抗能力的羔羊。
裡面還帶著點指責,多了點委屈。
沒人能在對她幹了這種壞事之後,還能在那樣的目光注視下保持鎮定。
陸行遲表情紋絲不動,心裡卻有點不安。
平時觀察她的微表情,她下意識的動作,陸行遲覺得她應該不是完全不喜歡他。
可她現在的樣子,不像是裝的。
陸行遲生平頭一次懷疑自己的觀察力。
難道看錯了?她真的有那麼討厭他?還是……
「怎麼了?我親得不好?」陸行遲放柔了聲音問。
貝暖推開他,轉身就走。
陸行遲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重新牢牢地鉗制在懷抱里,不讓她走。
他抱著她,低頭抵著她的額頭問:「怎麼了?真有那麼不喜歡?很討厭我?」
貝暖說:「那倒不是。」
陸行遲剛鬆了一口氣,就看到她扁了扁嘴巴,她繼續說,「可是初吻不是那樣的。」
陸行遲一頭霧水,「初吻不是那樣的?」
想了想又反駁,「這個不是初吻吧?我們兩個上次在江城超市里,不是親過了嗎?」
「那個不算。」貝暖一句話就抹殺了上次那個撞車事件。
陸行遲有點頭大,攬著她虛心求教,「那初吻應該是怎樣的?」
貝暖想了想,終於說:「應該是一個下午,陽光特別好,在圖書館裡……」
陸行遲插口,「圖書館那麼多人,你確定?」
「我想像的是一個沒有人的圖書館。」貝暖反駁。
「好,沒人的圖書館,你繼續。」
貝暖偏著頭,「我正在坐著看書,我喜歡的男生走過來,在我旁邊俯下身,問我『你在看什麼』……」
陸行遲心想:竟然還有台詞???
「我給他看了一下書名,」貝暖繼續描繪,「他低下頭,跟我一起看書,然後扳過我的臉……」
親得這麼突然?
不過陸行遲沒說話,把她抱緊一點,繼續聽她說。
「然後他就吻了我。碰一下的那種吻,沒有舌頭。」
貝暖皺起眉,忿忿地又強調一遍,「沒有舌頭!」
陸行遲抿了抿嘴唇,凝視了她一會兒,忽然摟住她往外走。
「去哪?」貝暖莫名其妙。
陸行遲回答:「去找圖書館。」
陸行遲把越野車開回水大。水大的圖書館就在離正門不太遠的地方,通體剔透的玻璃,相當顯眼。
陸行遲拎著弩利落地開路,清掉路上躲不開的喪屍,帶著貝暖上樓。
貝暖乖乖跟著他,一路上都在不好意思:他竟然真的為了這種事,專程帶人到圖書館來了?
圖書館的二樓是閱覽室,面積很大,一半是一排排書架,另一半靠窗,擺著不少寬大的桌子。
燈如常亮著,原本晚上應該人滿為患、一座難求的地方,現在倒是真的沒有人。
陸行遲檢查了一遍,清掉幾隻喪屍,去書架那邊隨手抽了一本書,遞給貝暖。
貝暖看了一眼。
高等數學。
看見這四個字,吃不香,睡不著,連身邊的陸行遲都不帥了。
貝暖火速把它恭送回書架上它應該待的位置,換了另一本。
陸行遲把貝暖帶到窗邊的位置,按她坐下,問:「現在沒有太陽,月亮行嗎?」
落地窗外是半輪明亮的月亮,高高地掛在末世的夜空中。
貝暖點了一下頭。
陸行遲轉身走了,片刻又回來了,來到貝暖身後,俯下身。
貝暖忽然發現,這個人有強烈的存在感,就算不回頭,都能感覺到他的逼近。
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襯衣傳出來,籠罩著貝暖,他的氣息是毋庸置疑的強勢、有力、富於進攻性。
「在看什麼?」
他越過貝暖的肩膀去看她手裡的書,離得太近,呼吸拂過貝暖的臉頰,語調隨意自然,完全不像在念台詞。
貝暖的心忽然狂跳起來,滿腦子都是他剛剛把她緊壓在牆上強勢進攻的那個吻。
貝暖手忙腳亂地去翻書名給他看。
陸行遲伸出一隻手,若有若無地握住她的手,幫她一起合上書。
「《倫理學史》,」陸行遲看了一眼封面,「我上過這門課。」
他依舊握著她的手,保持著這個姿勢,微笑了一下,在她耳邊呢喃,「成績還不錯。要我教你麼?」
貝暖轉過頭,撞進他那雙淺淡凜冽的眼眸,只是現在,眸子裡多了一點溫度。
「好。」貝暖輕聲答應。
他彎了彎嘴角,「那我要先收一點……學費。」
他的長睫垂下來,靠近貝暖,輕輕吻了一下貝暖的嘴唇。
然後分開一點,像是用目光描摹了一遍貝暖的眉眼、鼻子,最後是嘴巴,然後又溫柔地吻上來。
這是輕淺的淺嘗輒止的吻,一觸即離,貝暖的心卻跳得完全沒辦法聽到其他聲音。
只有耳邊血液的轟鳴。
他再一次吻上來時,唇上多了點壓力,在她的唇瓣上溫存地輾轉。
貝暖有點頭暈,伸出胳膊,抱住他的脖子。
陸行遲的身體忽然繃緊了,他的喉嚨深處發出低低的如同嘆息的聲音,然後貝暖就覺得,自己好像被他從椅子上抱起來了。
他把她抱起來,放到了桌子上,一手攬著她,一手撐住桌面,俯身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又忍不住用舌頭了。
不過管不了那麼多了,貝暖覺得自己好像一艘小船,在末世狂風暴雨的海面上打轉。只有他是唯一穩固的存在,唯一的支點,和唯一的希望。
末世的月光與空寂的圖書館的燈光旋轉,扭攪,匯成一片耀目的旋渦。
一片暈眩中,貝暖牢牢地抱著他不放。
他卻突然頓了一下。
「怎麼了?」貝暖迷糊地問。
「沒什麼,喪屍而已,已經沒了。」他說,又戀戀不捨地重新貼上她的嘴唇。
不知過了多久,貝暖離開他的嘴唇,把頭埋在他寬厚結實的胸前透氣。
「我們該回去了吧?」
他用一隻手一下又一下輕輕順著她的頭髮,「你的初吻這樣就夠了?滿意了?」
「嗯。」貝暖小聲說,「我們走吧?」
陸行遲不鬆手,問:「那我想像中的初吻怎麼辦?」
貝暖:???
貝暖完全無語:「別鬧了,你一個男的,也夢想過初吻是什麼樣?」
陸行遲淡定答:「半小時前臨時夢想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