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漂亮的年輕姑娘站在那兒,從身上禮服的隆重程度來看,應該也參加晚宴的某個藝人,她臉上的妝容不重,腮紅掃得略微誇張,倒是很適合她的年紀——只是這諂媚的眼神可不似她的長相一般清純。
也許是因為陸冕轉身時還沉浸在回憶中,臉上尚有笑容的余韻,她無形中得到了鼓勵,大著膽子問:“你不記得我了嗎?我跟你一起演過《囚心》,我演那個被綁架……”
“你是那個NG十七條的。”陸冕打斷她的話,淡淡道。
本身身為敬業演員,對於這種嚴重違背職業素養的同行,自然印象深刻。
“是我。”女孩聽了這話不但沒有感到慚愧,反而欣然往前走一步,“你記得啊,是不是因為我太笨……”
“離我遠一點。”陸冕再次打斷,臉上的表情驟冷。
冰霜般的冷峻與他平日的翩翩風度形成巨大的反差,讓那人不由渾身一抖,後退了好幾步。
精心準備的搭訕詞全然不敢再繼續,只能灰溜溜地退出去。
-
結束了沙龍晚宴,下一個行程接踵而至,陸冕又處於電影宣傳期,活動基本就沒有斷過檔。
一眨眼,他走了已經有一周之久,日夜兼程的人對於時間沒什麽概念,直到卓凡在車上跟他對起行程表的時候,他才想起來問一遍:“今天周幾?”
卓凡說了,然後就看到他飛快地拿起手機,點開夏晰的頭像。
卓凡略略瞟一眼,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很簡短,大約就是“早安”、“晚安”這種互相問候的字眼,好在每天都有,從來沒有間斷過。
今天早上還發來了一句:“我起床了。”看來,陸冕的小公主目前情緒穩定。
那一刻,他好像和陸冕同時松了口氣,在他們的共識中,這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對了,你前幾天讓我去申請副卡,銀行已經給你發過來了。”正巧想起,他從包中掏出一隻信封,“是要送給夏小姐用的吧。”
陸冕不置可否地接過,拆開捏在手裡,眉宇間的神情都柔軟了幾分。那天跟那孩子說要養她,並不是隨口哄她開心的,不知道她收到這張卡,會有多驚喜。
他沉浸在這念想中,甚至於有些期待她的反應,忽聽卓凡滿是感慨地道:“只要你們不折騰就好。”
從前見他們感情太好還會擔憂,總擔心陸冕哪天一個衝動就跟人家結婚了,把大好的事業前景斷送。後來卓凡才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像陸冕這種事業心極強的人,不可能讓感情上的事影響自己的星途一分一毫。
倒是他們頻繁吵架,連帶著他們這些工作人員要一起傷神費腦,整天挖空心思幫自己的藝人哄女孩子,這算什麽事?
好在最近情況好了很多。
卓凡思索著這些,也有點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旁敲側擊提出他的困惑來:“有沒有覺得,夏小姐最近脾氣變好了?”
“有嗎?”陸冕本能反問。
莫名,他對經紀人的這些話有點反感,卻又不知道哪裡奇怪。
陸冕想了想,搖著頭為夏晰說話:“她以前性格也不差。”
不過話雖這麽說,他心裡到底是欣慰的,夏晰能學著懂事,理解他的工作,這樣很好。
回想到上次見面時她對自己依依不舍的樣子,身為男人多少享受這樣的感覺,陸冕不覺彎起了唇角:“可能她只是越來越依賴我了。”
陸冕收起了卡片,保姆車照舊在路上穩穩行駛著,載著他去下一個遠方。
而幾百公裡之外的某處,一個身形單薄的女孩獨自在長椅上坐著,面容蒼白,目光迷惘。
她細伶伶的雙手捧著隻手機,屏幕停留在備注為“親愛的”的聊天界面,對話框上,靜靜躺著一條待發送的信息:
“我想跟你分手。”
第5章 失眠門診
那一行字被她改了又刪,來來回回打了好幾遍,始終發不出去。
她仿佛可以看到之後發生的事,陸冕會挽留,而她會不舍,這種無聊的遊戲不是第一次發生,她不想再重複了。
但是她又忍不住一遍一遍打出來。
忽有一道巨大的力量從她手上猛然帶過,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到“啪!”的一聲,手機脫手飛出去,重重摔在地磚上。
夏晰一驚,抬起頭來,看到是一個穿著病號服的人從自己的面前衝了過去,一躍爬上了醫院走廊的護欄。
似乎是要輕生,心臟快跳出了她的嗓子眼,好在,幾個反應迅速的路人已紛紛上前拖住了人。
那個人拚命要掙脫,卻無濟於事,只能發出悲愴的哭喊,像是動物瀕死的叫聲,尖銳而嘶啞。聞風趕來的醫護人員七手八腳地將他拖了下來,按在地上打了一針鎮定劑,場面這才控制住。
圍觀的人群散開了。
夏晰也起了身,去將自己的手機撿起來。屏幕碎成了蜘蛛網,按來按去都是一片斑斕的雜色。握著它,夏晰一時有些腿軟,仍舊為剛才的那一幕驚魂未定。
自己以後也會變成那樣嗎?她胡思亂想著。
直到頭頂上的廣播叫了她的名字:“請23號患者夏晰到5診室就診。”
——這一天,夏晰一個人來到醫院,掛了失眠門診。
“夏晰,你好。”推門是窗明幾淨的辦公間,醫生在桌後端坐,接過她遞去的掛號單,“請坐下,你有什麽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