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
“已經沒事了。”陸冕說。
“那就好,”卓凡總算松氣,“那我幫你買明天上午的機票……”
“買今晚的吧。”陸冕說。
稍作思忖, 他道:“我現在出發,大概過一小時能到機場。”
他話聲落下,蔣東霆側過臉,眉毛微挑起一邊。
“現在?”卓凡抬手看時間,這個點出發到機場,就算能立刻登機起飛,要落地又得是凌晨了,“你不用休息休息嗎?”
陸冕掛了電話,未抬頭,一隻手搭住了他的後背。
“我送送你。”蔣東霆說。
蔣東霆陪著陸冕,一路走到醫院樓下,自溫暖的室內出了大門,外面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世界。
朔風席卷著雪花迎面刮來,那是種很鋒利的冷冽,吹拂在臉上會直覺刺痛。
痛得人睜不開眼睛。
“有空多回來看看,弟弟。”蔣東霆說這話時,表情一如既往的寡淡,只有扶在他肩上的手還帶些溫度,“爸爸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最惦記你的。”
“是麽?”陸冕仰起了臉。
朦朧的視線中,蒼茫的夜空不見盡處,紛紛的雪花迎頭飄搖著,緩緩落下,覆住這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雪已經下了那麽多天,他以為早就該停了。
但直到現在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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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天寒地凍,北風瑟瑟,滿屋子裡洋溢著的黃油焦香卻有一種撲鼻的暖,甜蜜而溫馨。
“夏寶,餅乾可以吃了哦——”母親的聲音遙遙傳來,夏晰應了一聲:“等一下,就來。”
洗手間裡亮著明黃的燈,水流聲涓涓地淌,她站在水池前挽起了袖口,正清洗一條灰色手帕。
上面的血跡已經乾涸,處理掉它們需要多花一點時間,她耐心地搓揉著,檀麗在門後探出一個腦袋,好奇地觀望了幾眼。
“哪兒來的?”
夏晰用手背蹭了蹭鼻尖,抬頭看鏡子裡的媽媽,檀麗溫柔的眼睛轉悠了一圈:“我記得你可不喜歡這類過時的東西。”
“有嗎?”說得夏晰愣怔一下,提起手裡的東西,看了看。
手帕主人的那張清臒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儒雅地微笑著,把它放在了自己手裡:“別太擔心。”
夏晰沒有想那麽多,只是覺得把別人的東西弄髒了,就洗乾淨而已。
現代的社會確實已經很少有人會使用手帕。
就像很少有人還會用到懷表一樣。檀麗笑吟吟地看著女兒。
思緒晃一晃,不經意勾起那段久遠的回憶,隨之在腦海湧現出畫面來。
——“懷表呢?”
——“弄丟了。”
“弄丟了?”檀麗可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哭笑不得,“知不知道,那可是你爸爸費了好大的勁從古董販子那兒淘到的?”
“確實是老古董,”嬌縱的少女點著頭,滿不在乎地評價,“這個年頭誰還用那個啊?土到不能再土了。”
現在,她站在鏡子前,洗著一條同樣可以稱之為“老古董”的手帕。
看顏色和材質,似乎都不像是女士的所有物,檀麗的眼睛彎彎的:“對媽媽有秘密了嗎?”
“沒什麽好秘密的,”夏晰也笑笑,埋下腦袋繼續了動作,“洗乾淨就還給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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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布帕被擰乾鋪平,晾在陽台上,在偶爾吹來的風中微微地搖擺。
夏晰坐到餐桌前,伸手從盤子裡拾起一塊還略微燙手的餅乾,在檀麗期待的目光中,“哢嚓”一口咬下。
“好好吃。”夏晰掩了唇,這本能的第一反應令檀麗喜出望外:“真的嗎?真的吧,我可是失敗了好多次才總結出來的經驗呢……”
她開開心心地分享起了自己最近對烘焙的種種嘗試,夏晰認真聽著,直到賀君怡給她一連發了好多條短信。
“給你看,你的定妝照。”賀君怡發來幾張照片,都是夏晰在孫雪照導演那兒拍的,現在已經篩選出來,做完了後期。
“再過幾天就官宣了噢,到時候你就正式成雪女郎啦。”文字看不見表情,但字裡行間都掩飾不了賀君怡的興奮。
夏晰回復了一句“收到”,看一眼時間,然後打字問:“這麽晚還在工作?”
“是呀,你知道最近有多少合作邀約來找你嗎?”賀君怡說著,就發來一長串Excel截圖,給她看自己歸類整理好的待聯絡列表。
C&C、Oceanus、Amalthea……光是看了前幾條代言邀約的品牌名,夏晰就掐了一把自己的臉頰,發了呆:“這些……都是真實的嗎?”
“當然是真實的!”賀君怡一連發來好幾個笑臉,“你現在勢頭超猛的好嗎?好好抓住機會,演好孫導的電影,咱們衝擊一線!”
“一線。”夏晰從來都沒有想過那麽遠。
她拍戲的初衷也就是能有個基本的經濟來源,好讓自己和母親沒有後顧之憂。
至於再更上一層,夏晰不曾奢望過,她不確定地問:“我還有機會嗎?”
夏晰懷著種莫名的心情,雙手托起了腮。
時間很快,過了這個新年,她便要開始向著二十六歲邁進了。
娛樂圈競爭殘酷,有的是十幾歲的漂亮女孩子,雨後春筍般一波一波往外冒頭。
“嗡——”手機一振,是賀君怡的信息回復了過來,一條短短的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