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晰聽到那個名字時反應平平,將杯子捧在手裡,卻下意識又說了一遍,“謝謝。”
“你一直在這兒躲他,也不是辦法,”林答不免憂心忡忡,“要不然先回家?再有情況我打電話給你。”
夏晰搖搖頭,等不到人脫離危險的消息,她沒有辦法安穩離開。
林答歎了口氣,只能往前走了兩步,在她身邊坐下。
“我以為你很討厭蔣先生的。”
“我是很討厭他。”夏晰的眸光不帶聚焦地流轉,“到現在都是。”
可是那不代表眼前的這一切是她希望看到的結果。
欠蔣靜儒的人情,她都沒來得及還。
以及,她心裡隱隱還有一個忐忑的念頭……
“林答你說,”夏晰轉過臉,“我們聊天的時候,老爺子臉色還很好的樣子,怎麽突然就?”
她有些猶豫地發出懷疑:“是不是因為我之前對他說的那幾句話……”
“跟你沒有關系。”林答趕忙打斷她,慌慌張張地握了握她的手,“別多想,他身體確實已經不太好了。”
“……嗯。”夏晰的睫毛忽閃忽閃著,她垂下腦袋,想到秦冶的那一句:“不會有事的。”漸漸安下了心。
“不會有事的。”此時,林答也對她輕輕說著,起了身,“我再去看看。”
步子邁出去,一隻腳跨到走廊,倏地定住。
“你怎麽了?”夏晰抬眸時見林答一步一步往回退,起身去扶住她,就看到陸冕緊跟其後走了進來。
“爸爸剛脫離危險,”他站在門邊,面對她們時的神情很平和,“要去看看嗎?”
-
透明的玻璃窗後,夏晰抬起一隻手掌,緩緩貼上去。
輸液一點一滴流淌,監控儀器上的指征很平穩,戴了呼吸面罩的老爺子閉目躺在裡面,胸腔的起伏綿長而均勻。
她觀察了一會兒,收回手:“沒事就好,我先走了。”
“夏晰。”陸冕在身後叫住了她。
“我們談談好嗎?”
夏晰一時在原地頓住沒動,捉摸不清他的意思,是林答回頭質問:“你想幹什麽?”
她沒什麽好臉色地睨著那個男人,卻見他目光直勾勾對夏晰的背影凝望:“我隻想跟你說幾句話。”
他向著女孩走近幾步,保持了點距離,沒有過份逾越。
夏晰靜默了片刻。
“就在這裡說。”
背對著陸冕,她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他的呼吸倒是清晰可聞,有些沉重,聽起來不似他平日裡的那般從容。
“那天的事,我很抱歉。”身後的人開了口,說的是這個。
夏晰低下眼簾,一語不發,繼續等待陸冕的下一句,只等來之後長長的沉默。
“如果沒有別的話,我就走了。”她拉了林答要離開,聽見他又叫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夏晰。”
眼角的余光裡,一隻手朝她伸過來,未觸及時停住了。
夏晰微微側頭,瞥見他眸底黯淡的光。
“這段時間,我心裡很不好受。”他這樣說著,語調似帶艱難,又過一會兒,才問出來:“我們可不可以不要這樣?”
她閉了閉眼,沒回話。
“我每天都在想我們分手的事,我一直覺得不是真的,但是夏寶,你這次確實是鐵了心要分開,對嗎?”陸冕說。
等不到回答,他便繼續說:“我每一天都會不斷意識到這件事,很痛苦,夜裡也會一直一直想,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安……”他聲音越發消沉,帶著令人不忍卒聽的落寞。
“說夠了嗎?”在這樣的情境下,夏晰轉過了身,沒什麽情緒地將他打斷。
那讓人猝不及防,陸冕的愕然都停留在臉上,呆呆地看著她既冷漠又漂亮的一雙眼。
她就那樣冷冷地說:“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身旁的林答,也同樣看得目瞪口呆。
“你真的覺得痛苦嗎?”夏晰輕聲問著,但那又其實不是問,她有自己的答案,“那是應該的。”
“這種事每個人都會經歷的,誰也躲不掉,只是現在輪到你了而已。”她輕描淡寫地告訴陸冕這個道理,然後近乎麻木地扯了一下嘴角。
“而我早就好了。”
第34章 冬季悲歌
夏晰走時, 沒有受到阻攔, 陸冕默然停留在原地看著她與林答一起離開。
她的步伐輕輕巧巧, 背影單薄,似一折就斷, 令人無法相信在這具弱不經風的身體中, 會藏著一顆那麽冷硬的心。
“叮叮——”手機響了很多聲, 在走廊來回飄蕩著, 無人應答。
它變作單調重複的背景音, 緩解著這難捱的寂靜,陸冕聽得木然, 一動不動站了很久。
直到蔣東霆從不知何處走過來:“不接麽?”
蔣東霆在陸冕的身邊站定,順著他視線所在,望望同一個方向。
走廊已空無一人, 只剩精心修剪的綠植在兩側擺放,試圖為白茫茫的醫院添一點不一樣的顏色。
卻反倒讓整個色調顯得更冷清了些。
陸冕從口袋裡拿出了電話。
它響了停, 停了又響,鍥而不舍,顯然是經紀人打來的。
來寧市看父親原本就是從百忙中的拍攝中抽出來的時間, 見一面說幾句話就又要趕回劇組。
再接到他病情突然加重的消息時,陸冕人已經上了飛機, 臨起飛前硬生生趕回來,卓凡就一直在火急火燎地等這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