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小杏眼,此刻就坐在他們公司的面試室裡。
她看見向芋,先是怔住,隨後露出驚喜的目光,驚喜之後,又是濃濃的不安。
也許是很憂心向芋知曉她過去的精力,以此借口,不招收她。
難得小杏眼還和當年一樣,有什麽情緒都展露在臉上。
可愛又透明。
向芋這樣想著,坐在三個面試官之中,忽然笑出聲。
小杏眼當即正襟危坐,眼睛都瞪得更大了些。
手裡的面試材料被她捏得都皺了邊角。
那天面試結束後,向芋在走廊叫住她:“來我辦公室坐坐麽?煮咖啡給你喝?”
小杏眼沒了剛才面試時的緊張,跟著向芋進門,環顧著她的辦公室,開口歎道:“好久不見啦。”
向芋笑著說:“是啊,怎麽想起來這裡投簡歷?”
“是一個同學介紹的,我也是今年剛畢業,大學時候不是沒好好學習嘛,掛了好幾科就降級重讀......”
說完,小杏眼又是一驚,“我、我其實能力還可以的,當年就是、就是......”
向芋把煮好的咖啡遞給她,表明自己不會使絆子:“進了這屋子,只是單純敘舊。”
“哦。”
也許每個人都有一段往事,深深埋在心裡,和誰都不願提起。
可真的遇到同那段往事有關的人,又忍不住滔滔不絕。
時隔經年,小杏眼已經沒再戴著那條鑽石手鏈了。
她笑笑地說,那條鏈子被她賣了,用來做複讀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
她細細講述著,說當年遇見渠總,她在學校夜市擺攤賣一些小玩意兒。有人騎電動自行車壓了她的貨物,又不想賠償,她急得哭起來。
渠總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及時幫她解圍。
“渠總,穿了一身西裝,卻蹲在地上幫我收拾東西,又把我送回寢室樓下,我那時候覺得,他像個英雄。”
沒過多久,渠總就開始約她出去了。
最開始是請她吃飯給她買東西,然後就開始帶著她,去酒店開房。
小杏眼幽幽歎氣:“後來分開,我才仔細想,我會遇見他並不是什麽上天注定的美好緣分,他那時候是在和舞蹈系的女孩在一起的,那天只是送那個女孩回學校,才碰巧遇見我。”
“我後來沒在網球館遇見過你了,還很遺憾,都沒留過聯系方式。”向芋說。
“我那陣子心情很差,我以為他只是不停地在換身邊的女孩,還在努力想要呆在他身邊久一點。後來才知道,他是有妻子有孩子的,我還見過他的女兒,都已經上初中了。我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了,插足別人的家庭這件事,我越想越難受。”
分開是小杏眼提出來的。
這一點,讓向芋心裡舒服不少。
聊了很久,小杏眼忽然問起:“向芋姐,你現在還和靳先生在一起麽?”
她問完,也許覺得不妥,臉都急得紅了些,小聲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你們不一樣,所以我......”
向芋明白她的意思。
小杏眼當年對渠總是有感情的,她自己有遺憾,所以希望,至少別人是圓滿的。
向芋垂眸淺笑,沒有回答。
後來,小杏眼真的通過兩次面試,成為公司的新前台。
向芋每天上班下班都能看見她,偶爾也同她一起坐一坐,聊聊天。
春天就這樣過去,轉眼到了6月,氣溫更暖,喝咖啡都開始想要加冰塊。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從小杏眼開始,向芋在這一個月中,開始頻繁遇見舊時光裡的人。
最初是人事部門聚會,向芋做為主管,承諾帶著部門員工出去嗨。
員工們自然是一片歡呼,有同事提議,說吃完飯去新開的一家夜店玩一玩。
只是向芋沒想到,吃過飯打車過去,路越走越熟悉。
她坐在前面副駕駛位置,偏頭問了一句:“是這條路嗎?”
“是啊,沒走錯。”
坐在車子後排的一個小姑娘很興奮地說,“這夜店開了好多年了,不過去年停業整頓,好像換了個老板,裝修得更酷了,現在特別火呢。”
車子停在李侈的場子門前,頭頂那片藍色如星空的燈帶已經換掉了,整個樓體發出明黃色的光。
門口的兩一尊帶著翅膀的獅子雕像,也換成了忽閃忽閃的燈柱。
向芋默不作聲跟進去,裡面格局沒什麽變化,只不過裝修上更未來化。
走進浮光湧動的場子裡,像是進了多年以後的某個時空。
離DJ台最近的那個台子,以前是李侈的最愛,向芋經常和他們坐在那裡,無論他們聊什麽,她都是事不關己地玩貪吃蛇。
現在那裡坐滿了陌生面孔的年輕男女,有人揮金如土,開了一排豪酒。
她忽然想起那年李侈過生日,身上掛著的鑽石,加起來怎麽也有20克拉,就站在台子前,一揚手,滿身璀璨。
他很是愉快地說:“感謝諸位朋友捧場我的生日趴體。”
也才幾年光景而已。
這場子讓人無法安寧,向芋呆了一會兒,覺得難受,乾脆結了帳,起身先告別。
叫的車子還未到,她去洗手間整理妝容,被一個喝多的女人撞到。
那女人滿身酒氣和香水混合在一起,穿著滿是亮片的連衣裙,披散著頭髮一頭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