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沒有第一時間說出恭喜,先是拿掉眼鏡擦了擦,才開口說了一句俗氣的祝福。
向芋隻當周烈是加班累,拍拍糖袋子:“裡面有黑巧,可以提神,得了你忙吧,我走了。”
她沒走幾步,被周烈叫住,轉身,一個紅包飛過來,向芋下意識接住。
捏一捏紅包薄厚,向芋笑了歎氣,和周烈開玩笑:“難怪都在私下叫你周扒皮了,當老板的,就給8年的老員工隨這麽點禮?紅包倒是很大。”
周烈隻說最近財務緊,年終獎再補。
等向芋出門,他才收斂起笑容,摘下眼鏡,用眼鏡布擦拭。
擦到一半,他怔片刻,想起自己剛剛才擦過。
周烈拆開喜糖袋子,從裡面翻出一塊黑巧克力,剝開放進嘴裡。
真皮座椅側面塞了一疊現金,是剛才他從紅包裡拆出來的。
剛剛沒能反應過來,已經都表現得那麽明顯了,向芋那麽聰明,真要是再包個大紅包給她,還寫上一張小篆卡片,她可能真要察覺了的。
手機裡還有一條信息沒回,是父親問他要不要見一見朋友家的女兒。
周烈想起2012年的向芋,一有空就抱著手機玩遊戲,一個貪吃蛇玩了好幾年,後來又換成消消樂。
就在前些天,她還在休息間跟他說,現在的貪吃蛇厲害了,不用怕撞到自己的尾巴,還能把別人撞成小點點,吃完能自己會變長。
可她在靳浮白不在的那幾年,很難露出那樣輕松又愉快的笑容。
周烈笑一笑,覺得自己這段肖想也拖得夠久,是時候走出去了。
他給父親回復信息,同意了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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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的地點是愛爾蘭的莊園城堡裡,賓客幾乎都是提前到場,在那兒玩了一個星期。
向芋問過靳浮白,為什麽選這裡。
靳浮白說原因有很多。
愛爾蘭很美,幾千座中世紀城堡坐落島嶼之上,靳浮白選的這座,光是花園就有近千英畝。
他想要給她一場值得回憶的婚禮,也希望來祝福他們的人玩得開心,賓客盡歡。
靳浮白說:“還有一點很重要,這城堡寓意好。”
城堡建築得十分美的,灰白色的牆體,處處複古,向芋確實很喜歡,但她不太明白,寓意好是什麽意思。
還以為是什麽童話故事之類的寓意。
結果靳浮白說,這城堡365扇窗,總覺得像是每一天都能同她相守的意思。
說起這個話題時是結婚前夜,他們提前離席,坐在花園裡吹風。
向芋驀然想起不得不分開的那幾年,分開前,靳浮白也很迷信瘋魔,連旅遊景點賣的“愛情長久”鑰匙扣都要買。
像個老頭子似的。
她笑起來,靳浮白吻她的彎起來的唇,問她笑什麽這麽開心。
晚宴時候喝了都喝了一點紅酒,吻著吻著很容易就收不住,結果身後傳來一陣咳嗽。
向芋轉過頭去,唐予池擋著眼睛,說:“我可什麽都沒看見啊。”
唐予池把向芋給拉走了,說明兒才是婚禮呢,你倆注意點,今兒向芋得陪娘家親友,也不能和新郎睡在一個房間。
晚上睡前,靳浮白穿過長廊,自己回到臥室。
中世紀裝修的房間裡,天花板上是白色浮雕花紋,複古台燈籠著白色布面,光線柔和。
靳浮白坐在椅子上,看一眼手表,還有不到12個小時,向芋將成為他的妻子。
他有抑製不住的愉快,卻又覺得這麽長時間見不到向芋,有些難耐。
到愛爾蘭的這幾天,向芋本來都是同他一起住在這間臥室的,但她此刻不在,和伴娘住到二樓去了。
唐予池那小子,說什麽結婚前一晚新郎新娘不能住在一起。
門被叩響,駱陽走進來:“靳先生,在想向小姐嗎?”
沒等靳浮白糾正他稱呼,駱陽自己先舉起手:“我明天再改,而且我還想要改口費。”
靳浮白笑一笑,沒說話。
駱陽送完安神茶,出去時,偷偷笑著,給向芋撥了電話。
沒隔多久,臥室的玻璃窗被敲響。
愛爾蘭的天氣和英國很像,總是陰雨連綿,下午時還下了一場小雨,窗外空氣潮濕微涼。
靳浮白應聲看過去,看見向芋披著一件外套,兩隻手遮在眉側,正向裡面張望。
他愣了一瞬,忽然笑起來,這姑娘怎麽總像鬼似的。
向芋看見他,用口型說:開窗!快!
好像傳遞暗號的特工。
靳浮白拉開窗子,向芋攀著窗台就要往臥室裡爬。
邊爬邊嘟囔,說煩死了,唐予池那個傻子就住在靳浮白對門,怕被聽見她溜出來找他,和乾爸乾媽打小報告。
看她的樣子,還走窗戶,靳浮白笑起來:“你這兒跟我偷情呢?”
向芋站在窗台上,張開雙臂,往靳浮白懷裡撲:“我可是聽駱陽說了,有一位姓靳的先生,我一不在就想我,想我還不說,就坐那兒摸摸轉動手上的戒指。”
靳浮白把人穩穩接住,沒什麽印象似的反問:“我轉動戒指了?”
“駱陽說的,他說我再不來,你要用戒指把手磨出繭子了。”
那是2020年的9月,他們在愛爾蘭生活了15天。
9月12日當日,愛爾蘭晴空萬裡。
靳浮白和向芋結為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