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浮白好笑地問她:“不答應?”
向芋這才收了他的牡丹,揚起下巴,語氣傲嬌:“應了應了,平身吧?小靳子。”
“小靳子”把這個亂說話的姑娘往懷裡一攬,故意逗她:“我原來是太監?那我昨晚是怎麽讓你舒服的?”
“誰舒服了!流氓!”
靳浮白和向芋的婚期定在9月,初秋。
日子是養老院裡一個97歲的老人給算的。
那位老人有點向芋家裡已故長輩的感覺,喜歡書法,也喜佛經。
那時是盛夏,養老院裡一方石桌,白發蒼蒼的老人大筆一揮,沾著雲頭豔墨汁的筆尖,在宣紙上寫出一行繁體字:
玖月拾貳。
老人說,9月12,是個好日子。
駱陽更新潮一些,用年輕人的思維稍稍動腦,說,靳先生,向小姐,912是很不錯啊,諧音是“就要愛”呢。
靳浮白看駱陽一眼,駱陽才趕緊改口,像李侈他們那樣,叫靳哥和嫂子。
向芋請婚假時,周烈倒是很慷慨,直接給她休了20天。
說是最近也不急著招人用,她一個人事部主管,也可以歇一歇。
8月底,向芋婚假前最後一天上班。
她拎了自己最大的一隻手袋,裝滿喜糖,帶到公司。
這些年,向芋是眼看著周烈的小破公司慢慢步入正軌的。
辦公室裡不少面孔,不知不覺也看了7、8年。
她把喜糖發出去時,那些熱烈的祝福,不細細揣摩真情或者假意,也算是一片喜氣洋洋。
向芋在公司裡是個常年被當成話題的人物。
她本身家庭條件優渥,再加上身上總有幾件靳浮白買給她的奢侈品,從來都是一股鹹魚勁頭,卻也連連升職。
都不用戴上那枚粉鑽戒指,對她的猜測已經是無數。
所有接到喜糖的人裡,只有小杏眼是從心底裡替向芋開心。
小杏眼抱著喜糖,迫不及待地拆開一顆,塞進嘴裡,眼睛發亮地問:“是靳先生吧?是不是?你是要同靳先生結婚吧?”
這陣子小杏眼也許在和老家的男朋友吵架,時常神情沒落,向芋覺得自己是跟著靳浮白學壞了,故意賣官司,衝著她招了招手,讓她湊過來。
小杏眼滿臉緊張,瞪著眼睛都不敢眨的。
隔了幾秒,才聽見向芋用一種,上課時說悄悄話的語氣,輕聲說:“是他。”
小杏眼鼻子一酸,抱著向芋,淚流滿面,嘴裡不住地說著,太好了。
當年跟著渠總,小杏眼還滿心天真。
她曾在一次冗長的運動之後,趴在床上聽渠東航警告,不要再同靳先生身邊的女人攀談。
酒店裡面的燈光有些曖昧的昏暗,小杏眼有那麽一點近視加散光,礙著戴眼鏡不漂亮,每次見面渠總,她都是不戴的。
她更喜歡光線清晰的場所,但每一次見面,幾乎都是在酒店。
渠東航語氣十分嚴肅,可小杏眼還不大知道“靳先生”是誰。
她很天真地問渠東航,靳先生是不是那位不太講話,抽煙放沉香的先生?他長得好帥呀?
這話說完,渠總咬著煙,陰霾地看她一眼。
那會兒她不懂,還以為渠總是在吃醋。
為了他短暫的不悅,她甚至滿心歡喜了好多天。
後來再聊起向芋和靳浮白,小杏眼說,覺得靳先生對向芋很不錯,他們一定能長長久久。
渠東航嗤笑一聲:“長久?那大概也是因為,床上合拍吧。”
小杏眼也是從那時候起,才發起渠東航眼裡的男女之情,和她以為的不同。
明明靳先生看見向芋的眼神裡,總是飽含深情,為什麽渠總卻總要把人往下流想呢?
這些不滿,直到她和渠總分開,也沒向他爭論過。
可時光自有它的步調,遷徙掉那些心中揣測,給了她答案:
有情人,是會終成眷屬的。
小杏眼抱住向芋,哭得滿臉眼淚,向芋就從包裡抓出更多的糖哄她。
這姑娘哭著哭著,哭腔卡在喉嚨裡,盯著向芋身後的方向,怔住。
向芋順著她的目光回眸,看見一個面容乾淨老實的男人,戴黑框眼鏡,手局促不安地捏動幾下拎著的袋子。
那是樓下一家甜品店的紙袋,甜品味道很不錯,造型也可愛。
紙袋被男人捏得有那麽一點皺巴巴,他抬手推了推眼鏡,躊躇不前。
向芋看一眼眼瞼哭得泛著粉色的小杏眼,心想,這應該是她老家的男朋友了。
果然,小杏眼開口:“你怎麽來了?”
男人很不安:“我、我覺得你這幾天都不高興,想來想去,可能是因為上周末我忙著沒來看你,正好這幾天單位閑一些,我來看看你......”
向芋適時進了公司裡間,關門時,余光看見小杏眼撲進男朋友懷裡。
那個圈子曾給她們留下陰影,還以為浮浮沉沉,終究逃不過潛在的規則。
可其實也沒有,那裡不是全然沒有真心的。
比如她和靳浮白,比如小杏眼,比如李侈。
浮華利益滔滔,總有真情,做中流砥柱。
向芋把一大袋裝在薄荷色絲袋裡的喜糖放在周烈辦公桌上時,向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烈是頓了頓手裡的動作,才蓋好鋼筆筆帽,抬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