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晟推門而進,一身便裝在一眾迷彩軍裝中格外顯眼。他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了下來,正巧收到鄭和臨幸災樂禍的表情。
袁浦見人齊了,便在徐劍英的示意下操作電腦屏幕。等待的那幾秒鍾,鄭和臨悄悄湊近廉晟低聲道,
“怎麽樣,這回又沒吃上飯吧。”
話裡話外,都是調侃和看好戲的作態。
廉晟睨他,狀似不經意地問:“報告寫完了?”
鄭和臨:“......沒。”
男人閑然地移開視線,事不關己倒,“趕緊寫,後天就要交了。”
兩人互相爭辯,隨著徐劍英一聲“會議開始”,鄭和臨想說的話又全部憋了回去。
進行檢查手表工作的謝長朝單手拎著塑封袋,將質地極佳的銀色手表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中。
他晃了晃塑封袋,聲音格外嚴肅,
“根據檢查,我們發現手表的外表和平常手表無二差別,但是內部卻多了兩樣東西。”
眾人都看向他,凝神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謝長朝斂眸:“追蹤器和錄音器。”
他說著,大屏幕上實時投影出了兩副手表的內部結構,
“我們將這支手表與市場上流通的原裝手表做了對比,原裝內部自然沒有這兩樣東西,所以只能是後來有人刻意安裝。”
廉晟眼眸一沉,伸手拿起了那被塑封袋包裝好的手表。
修長的指尖隔著塑封袋握住冰涼的表帶,精致的表盤上細長精美的秒針依舊在按部就班地運作著,銀色在自窗外滲入的陽光下閃爍著光輝,莫名刺人眼睛。
謝長朝看著他的舉動,繼續道:
“而這個人,不可能是曹軍。”
他抬了抬下巴,視線有一瞬落在廉晟的身上,
“如果說廉隊從阿諾的出現可以猜測這場交易的不簡單,那麽現在曹軍的手表就完全可以印證交易的背後還有一個更大的陰謀。”
廉晟沉思,心中卻是隱隱有了質疑。
那天晚上,曹軍的目的除卻交易,很明顯就是潛逃出境。
他給自己鋪好了後路,連著裝都做到萬無一失。那麽相比之下,這塊表未免也太過精致太過違和了。
圓月之夜,被鉗製在地的男人一身白色麻布樸素得不能再樸素的衣著。而視線范圍內的那支手表他說不出是什麽品牌,但僅憑設計和材質也能夠看出是價值不菲的存在。
現在想想,曹軍戴著這塊手表,可不就是得不償失,增大自己暴露的可能性?
他如此謹慎小心,絕不會想不到這一點。
廉晟出聲:“所以說,他不是單獨一人,他的背後有人在操控。而這個人,就是安裝追蹤器和錄音器的人。”
鄭和臨挑眉,神色淡然:“那曹軍還不知情?”
謝長朝冷聲道:“不,他知道。”
廉晟和鄭和臨一同望去,後者眉峰微蹙,
“我們檢查了錄音器,這種錄音器它有一個特色,可以遠程操控。換言之,如果存在可能性,錄音的內容會實時連接到遠程的儀器設備。”
鄭和臨眸光微閃,語氣激動地質問:
“也就是說,即便此次曹軍被捕,他們的交易信息也已經傳遞成功?”
雖然是不想承認的事實,但謝長朝還是難耐的應下:“是。”
一室沉默,面色大都不太好看。
抓捕曹軍任務成功結束的喜悅感被頃刻衝淡,更難形容他們面對的是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頭緒的敵人。
徐劍英沉思半晌,清了清嗓子,打破沉寂,“錄音的內容呢?”
“這個......”
謝長朝圓圓的眼睛閃過一絲為難,“錄音的內容被遠程刪除了。”
徐劍英擰眉:“有辦法恢復嗎?”
謝長朝和袁浦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籌莫展的毫無底氣。他閉眸緩深,半晌才艱難地扛下任務:
“我盡量。”
徐劍英了然地點頭,目光掃過長桌一圈的所有人,最終停在從始至終一直沉默的廉晟身上。
即便是坐在滿屋的肅穆軍裝之中,簡簡單單的一件T恤,也無法藏下男人身上與生俱來的正氣凜然,輕輕松松脫穎而出。
他低垂著眼眸,指尖落在倒扣在桌面的手機上,輕輕敲著,眉眼深邃,明顯在想什麽。
徐劍英看向他,“廉晟,你還有什麽問題?”
廉晟抿唇,蹙起的英眉舒展開來。比起前面謝長朝和鄭和臨爭鋒相對式的討論,此刻他略顯低沉的嗓音伴隨著平靜的語氣莫名顯得從容,仿佛無論面對何事,他都有種超脫凡俗的淡然感。
“我和阿諾交手的最後,出現了信號彈。阿諾戀戰,卻因收到指示而被迫撤退。所以他此行的目的應不僅僅是槍支交易。”
一字一句明明是平淡的話語,卻因著他清晰閑然的語速顯得格外篤定。
“所以,奇傑拉作為國際掮客,除了走私槍支,還有什麽情報交易能夠令他如此謹慎?曹軍交易情報的對象到底是他,還是另有其人?”
一連兩個問題,偏生被他說得雲淡風輕,在一瞬安靜下來的指揮室內宛若鳴鍾一字一句地敲進心中。
他頓了頓,抬眸望向坐在長桌最前面的男人,眸光裡都是犀利的審視,仿佛在透過他思量什麽。
“曹軍的背後,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