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一時間百感交集,她感恩那幫助她的人,可其中又不免夾雜著絲疑惑。她首先想到的是長平侯府,可念頭幾轉,又苦笑搖搖頭。
按下思緒,她起身來到屋外,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
這裡是惠城,是已經遠離京城那是非之地的惠城。
從今往後,那被桎梏在方寸之地掙扎喘息的林苑,將不複存在,她將會以全新的身份從這裡出發,去往她想去的地方,過嶄新的日子。
世間的事當真是不容人謀算,從前她幾次三番機關算計的要逃離京城,卻每次皆以失敗告終,又何曾想過,會有朝一日,以這種方式,得旁人襄助輕而易舉的得償所願?
自打那日太子府上變故之後,接連數日,紫禁城內風聲鶴唳,就算是普通百姓,都能隱約感知到那平靜表象之下,暗潮翻滾的洶湧。
公主府上,老嬤嬤在鳳陽公主耳畔低語一番。
鳳陽眉眼未抬的撚針給安郡主縫製春衫,“就一句也沒提要回京城之類的話?”
老嬤嬤低聲道:“沒呢,似也絲毫沒這方面打算。”
鳳陽動作頓了瞬,方啟唇道:“她也是個狠心的。”片刻又道:“這機密事不要跟駙馬透露半個字,本宮信不過他那張嘴。”
“老奴曉得。”老嬤嬤欲言又止了瞬,忍不住多嘴問了句:“殿下放了她離開,豈不是白白費了這番功夫,沒能讓太子承了殿下的大恩情?”
鳳陽聞言就冷冷揚了唇。
先前她救下那林良娣的性命,的確是奔著要太子承情的目的去的,可待後來親眼目睹了太子痛不欲生的慘狀,她突然就改了主意了。
天家父子一個德行,聖上狠毒的喪心病狂,太子又好到哪裡?當初鴆殺她兒的時候,她不信太子絲毫不知情。
如今看他如斯痛苦,她心裡著實暢快。
既然如此,她為什麽還要將人還給他?那該少了多少樂趣。
太子府內,晉滁直邦邦的躺在床上,整整三日滴米未進。
這幾日,府上不間斷有文武百官前來探望,但見那太子雙目瞘,看人如帶血光,不免覺得發瘮,無人不心頭直跳。
晉滁招來親信,聲音枯啞:“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親信自不敢不應,只是心中為難,撈了幾日也未將那屍身打撈上來,想必當日關閘不及時,那屍身十之八九是沉入了暗溝之地。可這話他又哪敢當太子面說,涉及到那林良娣的事,太子真會暴起殺人的。
空氣中沉寂了許久,那親信方又聽太子冷不丁的發問:“那日,劉副統領身在何處?”
“劉副統領當日事發時候正值換防,恰遇上李副統領遂一同欲往太和殿去,可行至中途,卻殺出一夥人來,殺了李副統領,也砍了劉副統領一刀。”那親信回道:“劉副統領命大,堪堪撿回了條命,如今在府上養傷。”
晉滁伸手扯開帷幔,半起了身,瘦削的臉轉向他,“傷在何處。”
那親信忙轉過身,在後背處比劃給他看:“橫亙半個後背,深半寸有余,皮肉翻滾。”
所描述的背部傷處,算是完美避開了身體要害之處。
晉滁重新躺了回去,閉了血絲彌漫的雙眼,遮了其中幾乎壓製不住的血光。
第84章 得有多痛
一連十日, 南城門暗筒子河裡,打撈的船隻不停不歇,下水試圖扎進河底搜尋的泅水者更不知凡幾, 可依舊一無所獲。
要說打撈的力度不可謂不大, 如今出現這般情形,要麽是屍身沉入了暗河之底, 要麽就是屍身被衝往了旁處。事發之後, 太子府派遣了大量的人馬沿著河水流向的方位搜尋,也向周圍的村落打聽,可依舊還是沒有任何眉目。
又過了五日,有船家在某處河底打撈上一件被河水泡爛的女子衣裳還有一隻繡鞋,經辨認這衣裳樣式的確是出自太子府。負責打撈的官員不敢耽擱, 立刻快馬加鞭的將這些送到太子府上。
“娘娘——”田喜一眼就看出了那衣裳恰是當日林苑所穿那件, 當即就噗通跪地,哀聲痛哭起來:“當日娘娘換了衣裳出逃, 所換的就是這件宮裝啊……”
若說此前死不見屍, 晉滁內心還殘存一分微小的希望的話,至此田喜的話一出,就徹底將這僅存的希冀擊碎的一乾二淨。
他踉蹌連退兩步, 重重跌坐在其後的床榻上。
“殿下您保重貴體啊, 娘娘,娘娘想必也不忍見您如斯悲痛啊。”田喜哭著膝行向前, 那被包扎的斷腿又開始滲出了血,拖曳在玉石地面上,落上鮮紅的汙痕。
晉滁枯涸的雙目,直直盯著旁邊侍衛雙手托著的宮裝上。那宮裝上有汙泥,有血痕, 有水泡壞的痕跡,也有數處刀割破的痕跡。
“田喜。”他目光渙散的轉向田喜,落在那滲血的腿上,“受了傷,可痛?”
正在痛哭流涕的田喜冷不丁聽這麽一問,足足有兩息沒有反應過來,一個觳觫之後,愈發伏低了身體,依舊哭道:“殿下,奴才的身體也是血肉長的,一條腿被人生生砍斷了筋骨,怎麽能不痛呢?痛極的時候,奴才都恨不得拿頭去撞牆啊。”
晉滁看著那血淋淋的腿,又看向那刀痕遍布的宮裝。
那日,執刀的人砍她哪兒?前胸,後背,肩胛,腰腹……或許還有頸子,雙臂,雙腿。每落一刀,大概就如田喜淌血的腿一般,殷紅滾燙的血汩汩從傷處湧出,染紅了素色的宮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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