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著雞毛當令箭,鼻孔子瞧人,耀武揚威的,還瞧不上咱姑爺永昌年間進士的身份!沈姑爺氣不過,只不過說了句曾在永昌十五年時與他家大人還同朝為官過,誰料那癟三竟覺這話好似辱了他家主子般,冷不丁拎起個榔頭,就錘在了姑爺的頭上。”
林苑氣的渾身都發抖。
“沒事,我沒事……”
似乎感到了林苑激憤難平的情緒,竹榻上的沈文初迷迷糊糊的說道。
“先別說話,也別亂動。”
林苑暫壓了旁的情緒,柔聲安撫著他。
此時木逢春急三火四的從外頭衝了進來,見了竹榻上躺著的人,頓時握了拳急怒道:“誰乾的?誰把夫子打成這樣的!”
他娘剛與他夫子成婚那會,他每回見他夫子還是下意識的喊夫子,隨即反應過來後就忙窘迫的喊父親。可他夫子卻說他不必特意糾正,如何順口如何喊便是。所以一直以來他也還是習慣性的喊夫子,可饒是口中喊著夫子,可他們卻情同父子。
春杏其後也匆匆趕來,見了也是驚呼一聲。
順子憤怒的與逢春複述著事情的經過,林苑讓春杏過來幫忙處理傷口,還有上藥包扎。
“豈有此理!我去找他們理論去!”
木逢春氣的就要按捺不住的衝出門去。
“站住,不可魯莽。”
林苑叫住他:“你拿什麽去理論?”
“我……”木逢春說了一字,隨即想到了什麽,肩膀隨之垮了下來。
他只是個小小秀才,人微言輕,去了只怕不會被那狗眼看人低的京官下人看在眼裡,反倒可能也會挨上榔頭,平白讓娘他們跟著擔心。
一種無能為力的憋屈湧上了他的心頭。
“難道,咱就這般吃這啞巴虧了?還有鄉親們,咱就眼睜睜看他們去送死嗎?”
林苑道:“待你夫子醒來再說。他與蜀都知州有舊,待他修書一封過去,告知他此間事情,以他們二人的交情,那蜀都知州得知後,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第120章 前世 一枕黃粱南柯夢
“喲, 您早說您與劉知州有舊嘛,又何至於發生這等誤會。”那京官家的管事說是來賠禮道歉的,可說出的話卻陰陽怪調的,顯然並未將沈文初甚至是那蜀都知州放在眼裡。
他斜眼朝裡正的方向瞥了眼, 撇撇嘴:“算了, 就看在沈夫子的面子上, 青石村的分量就減半罷。二十對吧, 可不能再少了。”
裡正點頭哈腰的謝過。
沈文初也隻得忍著心底不適,對面前這倨傲小人道謝。
待那管事趾高氣昂的離開,沈文初方問向那裡正:“二十對會不會有難處?”
“難啊。”裡正歎著氣如實說,“且不說深山多險境, 就單說那梅花鹿, 跑的比那山兔子都快, 又哪那麽容易能抓得著呢?”
沈文初著實痛恨這些為難百姓的狗官, 可他那老友不敢太過開罪這京中重員, 所以他能幫的也有限了。
“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不妨去城裡買張漁網來,圍獵的時候可令人四面張網攔住。”
林苑見他們二人愁苦不堪, 遂在旁給著意見。想了想後, 又起身去藥櫃上取了兩瓷瓶來,遞給那裡正。
“這是麻沸散,你們可以塗在箭上, 也可以散在采來的苜蓿草、榆樹葉還有板栗等梅花鹿愛吃的東西上。應多少會有些用。”
裡正接過,連聲謝過。
待屋裡人都離開後,沈文初歎道:“新皇剛登基那會,尚且還吏治清明,猶記建元初幾年時, 朝廷還懲治了不少貪官汙吏……唉,也不知朝中近幾年是什麽形勢,這些京官怎麽就敢如此明目張膽的為禍鄉裡。”
他口中說的朝廷整飭貪腐這事,林苑也多少有些印象,大概是在建元二年的時候,那時她人尚在金陵,突然有一日,半個城裡的人都出動了,紛紛湧上街去看熱鬧。後來她一打聽方知,是朝廷抓了金陵的幾個貪官,證據確鑿,即日就要押解進京問罪去。
猶記當時圍觀百姓拍手叫好,交口稱讚新皇英明。
“別想那麽多了,既然那京官肯讓他家管事來賠禮謝罪,那就說明他是不敢完全肆無忌憚的,在此地應也多少有些顧忌。”
林苑扶著他重新躺下,安慰道:“大概是想著天高皇帝遠,才會行事猖狂些。應不敢太過,難道他就不怕惹急了蜀地官員,被一紙奏折捅到金鑾殿上嗎?”
沈文初輕歎:“但願如此罷。”
只是他心裡卻並不樂觀。朝廷官員多是以自身利益為重,官官相護之風承襲已久,只要不危害自身利益,那些官員又哪裡會管百姓死活。饒是他那身為知州的老友,也是如此啊。
不足十日的功夫,村裡已有三戶人家掛起了白幡。
沈文初吊唁回來之後,人一直很沉默。
那三家的漢子都是在深山裡出的事,有的跌落山崖死狀淒慘,有的被野獸拖走死無全屍。
他現在還能記起他大婚那日,這些憨厚的漢子給他敬酒的模樣。他們老實本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偏被逼得落得這般個淒涼下場。
“古人言,賦稅猛於虎啊,可殊不知這惡官,比那惡虎更毒辣百倍!”
沈文初捶桌恨聲,素來是謙遜文人的他,此刻雙眸泛著凜凜之光。
“不若讓逢春請那裡正過來一趟,你們商量下,看看能不能勸那管事,以銀錢來抵。” 想起那枉死的村民,林苑心中也不是滋味,“若他能同意就再好不過了,權當是花錢免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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