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寧軒裡,沐清漪難得的沒有處理府中的事務。揮退了盈兒和無心,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裡出神。雖然容瑾這人說話扭曲別扭的讓人難以忍受,但是容瑾的意思她卻並不是不明白。只是……低頭望著自己晶瑩如玉的雙手,沐清漪唇邊泛起一絲有些苦澀的笑容。
萃紅閣三年,看盡世qíng冷暖,人間愛恨纏綿。她早就已經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那個能力再去愛什麽人。她沒有愛過什麽人,也許曾經她有可能會愛上慕容煜的,但是那一場翻天覆地的劫難,毀滅了她原本的人生和世界,也徹底燒毀了曾經少女心中青澀的期盼。
至於容瑾…容瑾是她平生所見過的最複雜的人。他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但是很多時候他又像個孩子一樣無辜而任xing。他並不愛她,他想要她永遠留在他身邊,他想要她的愛,因為他沒有。可惜…她也沒有。如果容瑾找到的是一個真正善良而單純的姑娘,或許他很容易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溫暖,只可惜…她真的沒有。
“清清…”不知何時,容瑾已經站在了書房門外,沉靜的望著書房裡沉思的人。
他依然穿著那一身在石室裡的單衣,原本濕漉漉的汗水只是被內力烘gān了而已。就顯得更加的láng狽和皺皺巴巴。有些發皺的白色單衣穿在他的身上,讓早已經習慣了那身華麗的黑色錦衣的沐清漪感到有些不適。隻覺得站在門口,望著自己的白衣男子在白衣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的單純和無害。
容瑾走到沐清漪跟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她,“清清,你在生氣麽?”
沐清漪回過神來,搖頭道:“沒有,怎麽還不休息?”
“疼。”容瑾抬起左手放到沐清漪跟前。血跡斑斑的手讓沐清漪心中不由得一顫,“怎麽會是?”
連忙叫盈兒取來了包扎傷口的傷藥紗布和gān淨的水。小心的用濕布清理gān淨他手上的血跡,然後上了藥包扎好傷口。整個過程中,容瑾只是平靜的望著忙碌中的沐清漪。即使偶爾沐清漪的手不小心碰到他的傷口臉上的神色也沒有絲毫的變化,仿佛那隻鮮血淋漓的手不是他的一般。
終於包扎好了,沐清漪才暗暗松了口氣。
“見過王爺,顧總管。”門外,無qíng和薛任拎著食盒求見。
“進來。”沐清漪開口道。
兩人小心的將食盒放到沐清漪跟前的桌上,薛任苦著臉無奈的道:“王爺,先用藥吧。您可千萬小心點兒,這藥若是再打翻了,可就得等到明天去了。對您的身子可不好。”
顯然兩人早就已經習慣了容瑾的作為,進了石室一看到滿地的飯菜和藥汁就立刻拎著備用的一份過來了。
原本容瑾yīn沉著臉並沒有開口,旁邊的無qíng看了看沐清漪道:“顧公子也還沒有用膳吧,屬下將您的也一起帶過來了。”果然,比之前大了一倍的食盒裡多了幾個菜和一份飯。
容瑾沉默了一下,一把抓過薛任遞過來的藥一仰頭便一飲而盡了。輕哼了一聲才道:“退下。”
薛任和無qíng對視了一眼,朝沐清漪遞了個拜托的眼神,才連忙退了出去。
看著桌上一桌子的飯菜,沐清漪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側首對容瑾道:“先用膳吧。”
容瑾慢吞吞的抬起自己的手遞到她跟前。左手固然是被白布保的嚴嚴實實的,右手十指上都塗了藥水也沒好到哪兒去。
早就放棄了跟某人講理的沐清漪隻得拿起筷子親自味他吃。看著吃的津津有味還不忘招呼自己一起吃的某人,一股無力的挫敗感在一起在心中蔓延開來。
第二天,容瑾就臥病在chuáng了。頭一天發病的時候消耗了太多的jīng力,之後也沒有好好歇著反而跑去跟沐清漪耗著,第二天一早侍候容瑾的大丫頭就發現王爺早已經開始發熱燒得迷迷糊糊了。一時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連忙派人去請了太醫。
幸好容瑾這個qíng況似乎太醫們早已經駕輕就熟,開了幾幅調理的藥,然後囑咐要好好休養以外就沒有別的了。沐清漪握著手中的藥方秀眉微皺,容瑾明明病得十分古怪,但是這些太醫的表現卻好像他只是不小心的了風寒一般,根本沒有人提起過他之前的病qíng。
送走了太醫,薛任才上前來對沐清漪道:“總管,老奴讓人去抓藥吧。”
沐清漪皺眉,揚了揚手上的藥方問道:“這玩意兒,當真有用?”這算是什麽藥方,只是尋常的調理養生的房子罷了。只要稍微jīng於養生的人只怕也能背出七八個來。西越就用這玩意兒給皇子治病?
薛任有些無奈的道:“太醫們,也沒有別的法子……”
沐清漪依稀記得,容瑾說過他的病別說是莫問qíng,就是莫問qíng的師傅也沒有法子。沉默了一下,方才開口道:“薛管事,你是看著王爺從小長大的,他到底是什麽病?或者是…中了什麽毒?”
薛任臉色微變,打量了沐清漪半晌才終於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顧總管是王爺信任的人,老奴也沒什麽好忌諱的。其實…王爺小時候並不是這樣的,王爺小時候生的也是健健康康的,一直到七八歲都是無病無雜的。直到…直到王爺八歲那年,不知怎麽的竟然在宮中中了毒。陛下命人請了當時皇城內外所有的名醫,花了好幾個月才終於將王爺救活了過來。但是王爺的身子卻從此毀了。”
沐清漪微微蹙眉,“然後?”
薛任眼中閃過一絲讚賞,歎息道:“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只是王爺自小便命苦,七年前,王爺十二歲那樣宮中闖入了刺客,王爺當時被刺客給挾持了出宮。直到兩個月後才被南宮將軍在邊城的一處荒漠邊緣找到。從那以後,王爺平日裡依然身體虛弱,但是沒過幾個月便會突然狂心大發,到了那個時候便眼如赤血,狀若厲鬼,見人便砍…有一次,王爺險些將他居住的梅園的宮人都殺光了。無奈之下,陛下才讓人專門打造了那幾條玄鐵鎖鏈,在王爺發病的時候可以將他鎖起來免得再傷人傷己。”
說到此處,薛任老邁的雙眼也不由得泛紅了。他也不知道上天為什麽要加諸這麽多的苦難在一個孩子的身上。王爺從小便失去了母妃,一個人在宮中孤零零的長大難道還不夠可憐麽?
“沒有人知道是怎麽回事?”
薛任搖了搖頭道:“為了王爺的病,今年前陛下險些發兵圍剿了藥王谷。最後藥王谷主親自為殿下診治過,卻依然找不出任何原因。”
聞言,沐清漪也只能無奈的歎息了。抬手將藥方jiāo給薛任道:“薛管事派人去抓藥吧。”
薛任點頭,“老奴告退。”
看著薛任出去,沐清漪站起身來走進了內室。臥室裡,容瑾正躺在chuáng上,雖然人醒著,但是只看他那無神的眼眸便知道他此時只怕也沒什麽力氣再折騰人了。
青兒和無qíng一左一右站在chuáng頭上,不同的是無qíng只是抱著劍站在chuáng頭,而青兒手中卻捏著濕帕子含著眼淚躊躇著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