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驚瀾背著五十斤的東西,此刻還絲毫不費勁,耳邊有山道清晨的鳥鳴,他想了想,蕭墨陪著他,路上也沒什麽事可做,前兩趟還能看看風景,後面約莫就會百無聊賴。
楚驚瀾於是從儲物器裡拿出一個油紙包,遞給蕭墨。
蕭墨不明所以,接過來打開,發現裡面是一種靈草,學名叫甘草花。
一朵朵小白花已經被曬幹了,發出絲絲甜味,楚驚瀾道:“烘焙過了,去了雜質,入口只會化作有益的力道,甘草花性溫,微甜。”
蕭墨意識到什麽,訥訥捏緊了裹著甘草花的油紙,輕聲問:“是讓我當零嘴?”
他喃喃:“你先前買的時候,我還以為是為之後做什麽藥要用的……”
楚驚瀾到嘴邊的話在觸及蕭墨手指時頓了頓。
蕭墨瓷白的手指無意識掐著油紙邊緣揉搓,是踟躕,是無措。
楚驚瀾把原本想說的話無聲咽了回去,再開口時,他順著蕭墨的話道:“嗯,本來用來入藥的,但我現在覺得用不上那個藥方了。”
他這麽一說,蕭墨的手指就松了,連帶他整個人的不自在都隨風而散,蕭墨語調恢復自然:“這樣啊,原來是用不上了。”
“的確,沒必要浪費。”蕭墨捧著油紙包,彎彎嘴角,“那我當零嘴吃了?”
楚驚瀾:“嗯。”
蕭墨拈起一朵小花放進嘴裡,有點像酥香的小薄脆,三兩下嚼開,沒有雜質,靈力不多,甜度剛剛好,既不過分,又讓人口齒間有著淡淡的甜香。
蕭墨愉悅地眯起眼。
楚驚瀾:“如何?”
蕭墨:“好吃!”
他把油紙包遞過去:“你也嘗嘗?這可不算消除疲勞的丹藥,驚雷不會這麽小氣吧?”
樹林間驚雷的契約松鼠妖獸不由晃了晃尾巴。
楚驚瀾捏過一朵乾花,放進嘴裡,甘甜的味道散開:“尚可。”
他沒有要繼續吃的意思,蕭墨收回手,把油紙包捧在身前,路上正好能用零嘴打發時間。
楚驚瀾品著嘴裡的甜味,又察覺了一件事——
他不擅長對人好,而蕭墨不習慣接受別人對他的好。
楚驚瀾不知道某些行為對方是否需要,是否妥帖;而蕭墨遇到一點好意,平日裡的意氣就忽然軟了大截,伶牙俐齒都打了結,還會故意豎起殼子,掩飾自己的局促。
可只要一戳就知道殼子是紙糊的,底下是躲起來的心魔團子。
比起以往動不動拌嘴吵架的相處,他倆如今看似平和,實際上都還磕磕絆絆,某些時候會無所適從。
原來想要長期與某個特定的人相處,也是摸著石頭過河啊。
便只能邊走邊看了。
而旁邊蕭墨嚼著甘草花,想朝楚驚瀾的位置看,又硬是忍住了視線。
他不由跟系統吐槽:“你說他是真的不需要了,才想起這東西能給我當零嘴嗎?”
系統:“不知道呀,宿主您實在好奇,可以用讀心術嘛。”
蕭墨:“那還是不了,為了這種小事就對他用讀心術,未免太不尊重合作夥伴。”
蕭墨不是沒有察覺自己的情緒。
本來早在跟楚驚瀾坦白,決定拋開心魔身份做自己時,蕭墨做好了一直被楚驚瀾當成敵人,冷眼相向的準備,但也知道,合作者之間友善相處,給予一定信任是再好不過的。
沒人喜歡單方面永遠被厭惡以待。
但與合作對象形影不離、朝夕相處,這樣的關系蕭墨也是第一次碰上,他不知道這個“度”應該在哪兒,在什麽位置才叫合適。
只能一點點來試了。
橫豎他們還要共度很多個日夜,總能找到最合適的相處模式……吧?
蕭墨不禁想,做人真難,他要真是個一無所知隻乾壞事的心魔,倒是輕松了。
不過,他回味著舌尖甘甜的香氣,又覺得還是做人好,這紅塵間諸多美妙滋味,不嘗可惜。
這才第一個來回,還得走好幾個小時,因此蕭墨吃得不快,慢慢品著,準備一包甘草花消磨所有路程。
十五個來回,也就是三十趟,他們從旭日初升走到豔陽高照,修真界的天氣與地域有關,九月的廣都府溫度還在盛夏期,修士想要寒暑不侵那起碼得結丹,練氣和築基就別想了。
蕭墨捏了個小霧團,就跟先前替初夏擦眼淚時一樣,霧團帶著清潔術,飄在楚驚瀾身邊,只要楚驚瀾出了汗,霧團就繞著他飛速旋上一圈,保證他乾淨清爽。
為了避免有些人看到黑色會多想,蕭墨還是聚集身邊純粹靈力捏的白色霧球。
走到第十次時,楚驚瀾的氣息已有變化。
玉山派的山路不好走,陡峭,若是平路還能省勁,他們有幾段山階砌得跟長城台階一樣,跨度很大。
楚驚瀾停在一個台階上,擰開水壺,喝了兩口水。
水壺是方才在村子裡買的,走這麽長的路,辟谷丹吃了不用擔心饑餓,但水分缺失很快,不喝水不行。
與楚驚瀾相比,蕭墨宛如一陣清風,身姿依然輕盈,不見半點疲態,就算有驚雷的契約妖獸在監視他也能說得過去:畢竟明面上好歹是個築基期嘛。
蕭墨步伐一直不緊不慢跟楚驚瀾保持一致,楚驚瀾停下他便也停:“要歇一會兒嗎?”
楚驚瀾喝過水,潤了嗓子,搖頭:“還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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