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淚俱下,哽咽凝噎。
“驚瀾哥哥我不想的,我不想跟你解除婚約的,可我做不了主,他們都逼我放棄你!”
蘇白沫清淚濕了滿臉,哭得好不可憐:“但、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能恢復修為,驚瀾哥哥,我等你,多久都等!”
這話一出,眾人面色立刻精彩紛呈,楚鬱生臉色瞬間黑如鍋底,蘇白沫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蘇家的人卻是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不動聲色,在心裡誇蘇白沫聰明。
他們根本看不上楚鬱生的修為,並不想聯姻,蘇白沫說了這話,稍後即便楚家主提起親事,他們也能裝模作樣,說心疼自家孩子,尊重他的選擇,從而把楚鬱生拒了。
至於等楚驚瀾?等不等還不是他們說了算嗎。
楚家大長老沉沉開口:“白沫,你尚年輕,可別說些糊塗話。”
蘇家人一掩面:“唉,孩子大了也有自己心事,我倒是為他的情誼感動,我們白沫多知心啊。”
雙方這就演上了。
明明楚驚瀾才是今日一切的伊始,但他卻仿佛置身事外,遠在雲端,垂眸看這一場鬧劇。
周圍那些曾經嫉妒他的也好、憎惡他的也罷,今日都化作了高高在上的憐憫、戲謔、譏諷和一些迫不及待的觀賞。
他每一寸骨頭,都變成了他們茶余飯後的好戲。
還有蘇白沫,唯一一個掉眼淚的人。
他的眼淚究竟是為誰掉的呢?
為他楚驚瀾,還是為蘇白沫自己?
楚驚瀾朝蘇白沫面上望去,但剛抬起目光,一個背影卻突然橫在他眼前,遮蔽了他的眼。
蘇白沫離他三步之遙,而蕭墨擋在了他身前。
那些令人作嘔的目光、竊竊的私語,仿佛都被這道水柳般的身影攔在了幽潭之外,流水靜深裹浮木,他就是那截被托起來、被裹著的浮木。
一切汙濁惡念都被蕭墨沉了下來,讓楚驚瀾不受其擾。
楚驚瀾眼神不由動了動。
自打宛玉患上瘋病,年幼的他失去僅有的庇護後,楚驚瀾便從沒想過有人會擋在他身前。
他以為無論風雨霜雪,合該自己一人扛,理所應當。
他本就在泥沼裡行走,失去了修為,覬覦許久的臭魚腐蝦抓住機會,鋪天蓋地往他身上砸,恨不能直接把他就地掩埋,要他爛在泥裡。
但居然有人想替他把爛泥撥開。
楚驚瀾嘴角的冷淡凝在冬日的末尾,在蕭墨的背影中,竟是化作了初春的清淺。
蘇白沫淚眼婆娑看到他的神情,呆在原地,不可置信。
……楚驚瀾對著他笑了?
蕭墨正盯著蘇白沫一舉一動,面若寒霜,見蘇白沫忽的呆住,蹙了蹙眉:哭過頭哭傻了?
不,不對,更像是看到什麽。
蕭墨擋在這裡,能攔著楚驚瀾看蘇白沫,但不影響蘇白沫看楚驚瀾,他這幅傻樣,多半和楚驚瀾有關。
原著把這場眼淚安排得太重,蕭墨心頭一跳,唇線繃緊,立刻回頭,生怕真能被一盆狗血淋頭。
他回頭時不偏不倚,恰好撞上楚驚瀾的目光。
楚驚瀾眼裡沒有蘇白沫,只有個不管不顧攔在他身前的心魔。
蕭墨好像在他眼尾捕捉到了一點清風的余韻,但淺的仿佛錯覺。
他聽見楚驚瀾說:“走吧。”
楚鬱生也好蘇白沫也好,跟他們有什麽關系呢?
蕭墨徐徐看了楚驚瀾一會兒,不放過任何表情,但他找來找去,也沒有找出任何蛛絲馬跡,能證明蘇白沫的眼淚落到了楚驚瀾心上。
證明不了,所以就不存在?
這可是讀者們翻遍原著,找出來的楚驚瀾感情線源頭,蕭墨不太放心,用余光掃過蘇白沫,又盯著楚驚瀾的反應。
楚驚瀾不知蕭墨在做什麽,但他靜靜等著蕭墨的回應。
而蘇白沫則因為楚驚瀾方才那一閃而過的笑意,心尖怦然躍動。
楚驚瀾是他見過的最俊美的人,但素來如高山月,可望不可即,從未對他這麽笑過,方才那瞬間,仿佛仙人落凡塵,能被碰到了。
蘇白沫心跳如擂鼓,是因為我嗎?
他方才的話不全是虛假,有一點為真,那就是如果楚驚瀾真能恢復修為,他願意和楚驚瀾繼續。
楚鬱生之流根本比不上楚驚瀾一根指頭。
但他不會傻傻只等楚驚瀾。
楚驚瀾如今暫時護不了他,他就要尋找能庇護自己的地方,這有什麽錯,大家肯定都能理解。
蘇白沫以為楚驚瀾朝他示好,心裡升起點隱秘的欣喜,他沒忍住再上前一步,但在這個距離,他發現了一點不協調。
楚驚瀾的目光,好像並非落在他身上。
可他面前只有自己啊?
蕭墨看見蘇白沫湊近的動作,眼皮一跳,也不繼續研究了,立刻對楚驚瀾說:“好,我們走。”
就不給蘇白沫靠近的機會。
楚驚瀾等到他的回應,自己轉動輪椅朝向門口,侍從都還沒反應過來,而蕭墨在他身後將搭住扶手,借力給楚驚瀾,推著他往前。
廳內楚家和蘇家暗自較勁,沒人管楚驚瀾離去,只有蘇白沫呆了呆,跋步追出來,在他身後大喊:“驚瀾哥哥!”
楚驚瀾沒有回頭。
倒是蕭墨回身望了一眼,見蘇白沫滿臉茫然,淚珠還掛在頰邊,脆弱又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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