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蕭墨。
楚驚瀾沒有拒絕這雙手,借著蕭墨的力,坐到了輪椅上。
蕭墨陪著他一同出了死氣沉沉的屋子。
楚家廳堂上此刻分外熱鬧,蘇家來退婚,楚家的家主長老,還有幾房話事人都來了,除了二房,也就是楚驚瀾他爹娘不在,嫡系全部來齊。
楚鬱生坐在小輩第一把椅子上,目光時不時看向蘇白沫,面上是抑製不住的期待。
這次不僅是楚驚瀾退婚,家裡還有幫他爭取蘇白沫的意思。
蘇白沫的鴛鴦爐鼎體質,眾人實在是不想放過。
因此即便蘇家是來退婚,楚家人也是客客氣氣,場面一派和諧。
在這樣友好的氛圍裡,侍從推著楚驚瀾的輪椅出現在廳堂。
他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齊聚在他身上。
不知吩咐備衣的人是什麽想法,今日楚驚瀾穿著一身緋衣,鮮豔的紅本寓意著喜慶好運,但此時隻襯得病人面色更加蒼白,仿佛碎在那裡,勉強拚起一副玉骨。
楚驚瀾穿什麽都好看,但在退婚的日子著紅,昔日的天才坐著輪椅出來,不少人眼裡閃過一抹譏嘲。
蘇白沫滿臉哀傷,似乎第一時間就要來他身邊,但被蘇家人拉住了。
楚驚瀾行動不便,連敷衍的行禮都不想做了,進門後並不說話家主也懶得計較,直入正題:“驚瀾,你如今修為大退,難以立足,著實不好耽擱蘇少爺,今蘇家退婚,情有可原,庚帖收回,退婚書在此,你寫下名字就行。”
蕭墨差點笑出聲,說什麽冠冕堂皇,為蘇家考慮,那楚驚瀾呢?
退婚可以,卻非要讓傷病支離的人出現在他們面前,除了想將楚驚瀾最後的顏面折辱殆盡,蕭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他眼底暗紅的光芒又浮了起來,挨個看過這群面目可憎的人,把他們面孔清晰映在眼底。
侍從捧上筆墨和退婚書,楚驚瀾自打出現後,一個字也沒說,神色淡淡提筆寫字,半點沒有不舍和猶豫。
只不過他手上沒什麽力氣,下筆很輕,但好在沒有顫抖,將“楚驚瀾”三個字順暢寫好。
家主見他不吵不鬧,心想還好他知趣,省了不少麻煩事。
蕭墨垂眸看著楚驚瀾的字,不如以往鐵畫銀鉤,卻依然鋒利在骨,銳氣逼人,蕭蕭松柏,不被風雨折。
廳堂內不知是誰低低笑了一聲,用自以為低聲,但旁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幸好有自知之明。”
蕭墨冷然抬眸,朝說話的人看去。
那人身旁幾人跟著他一起竊笑,蕭墨眼神剛微微一動,耳邊突然傳來楚驚瀾的嗓音。
【好吵】
【呵,人心薄涼,不過如此】
【好在沒人打擾娘親】
剛聽到前面兩句,蕭墨還不覺有異,但很快,楚驚瀾的聲音源源不斷灌入他腦子裡,速度快得不像話,一句接一句,甚至有重疊,與其說是聲音,不如像意念,前言不搭後語,紛至遝來,如潮水迅速把他淹沒。
蕭墨愕然發現楚驚瀾根本沒有開口!
心聲,我聽到的是楚驚瀾的心聲?
【得想辦法讓楚家解開娘身上的禁製】
楚驚瀾所有的心聲盡數暴露在蕭墨腦子裡,但蕭墨沒有驚喜,只有慌張,手足無措想要阻止,匆忙間,蕭墨在識海漂浮中揪出了一個點,他福至心靈,立刻如同按鈕般按下去——
差點把他腦子淹沒的聲音消失了。
蕭墨緩緩松了口氣。
或許有人覺得能聽到別人的心聲是個很棒的能力,但當屬於他人紛亂的意念不由分說直往你腦子裡灌,不瘋都算好的,滋味實在難以形容。
好在蕭墨還能控制,掐斷了這單方面的聯系。
“系統,”蕭墨大約知道源頭出在什麽地方,“我能聽到他的想法,是因為我們現在修為差距過大?”
系統知道宿主這幾天心情不好,除非宿主叫他,否則就安安靜靜窩著,此時立刻回應:“是的,只要你願意,楚驚瀾的想法時時刻刻都能為你敞開,並且他發現不了,直到他修為追上來。”
時時刻刻大可不必,蕭墨暫時沒有用這能力的意思,但他腦子轉得快,舉一反三,忍不住想:“那等楚驚瀾修為高過我,他難道也能窺聽我的心聲?”
系統給他解惑:“修為差距不大的情況下,本體想要竊聽你的心聲,非常容易被發現。”
“反之,心魔聽本體的想法就要隱蔽些,但等他修為神識都穩固的時候,也能如你剛才那樣切斷心音。”
懂了,還是心魔天賦優勢,心魔有點本事都是專門針對本體的,要不說是天生仇敵呢,這些本事要是對別人也有用,蕭墨早把楚家掀翻了。
楚驚瀾對心魔和系統的交流無知無覺,他在退婚書上寫完字,擱下筆,終於說了第一句話:“無事的話我便回房了。”
家主蹙眉,楚驚瀾進門時就不曾跟長輩見禮,他已經寬容一回了,此刻想走,還冷著一張臉,簡直不把上座的人放在眼裡。
他正想斥責,卻被楚鬱生搶了話,他迫不及待插嘴:“堂弟莫慌,接下來要商量我和白沫定親的事,兩家少主聯姻,你作為楚家一份子,也該聽一聽。”
楚驚瀾神情懨淡,而蘇白沫聽聞刺眼,猛地甩開家裡人的手,衝到楚驚瀾輪椅前,說哭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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