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不再偽裝的眼睛的確不屬於三百年前的楚驚瀾,少年人再會藏, 愛與恨都是分明的,不經時間,煉不出這樣一雙眼。
世人敬他畏他, 蕭墨卻心疼。
他傾身, 將唇落在了楚驚瀾泛紅但乾涸的眼角。
這樣, 便將楚驚瀾的眼角也帶上了濕意。
楚驚瀾攬在蕭墨腰間的手收緊, 下一個吻,他們落在了彼此唇上。
僅僅是貼著,輕輕廝磨,就從唇畔一直熨帖到心裡。
分開時,楚驚瀾用清潔術將蕭墨的淚痕擦乾,打橫將他抱起。
騰空的感覺讓蕭墨心裡一突,但他放松身體,全然信賴地靠在楚驚瀾懷裡。
楚驚瀾將他帶回屋子,拿出一瓶玉露,喂給蕭墨,給他潤潤嗓子。
哭的時間太長,嗓子確實難受,蕭墨喝完玉露,又朝楚驚瀾湊上來。
但楚驚瀾這次卻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
蕭墨睫羽顫動,定定看向楚驚瀾。
楚驚瀾的手指在蕭墨的唇上按下,柔軟的花被他又輕又重的摩挲過,眼神晦暗,嗓音低啞:“如果再來,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
蕭墨眼中一痛,他垂下眼,沉默半晌,在楚驚瀾要收回手的時候,忽然啟唇,叼住了楚驚瀾的手指。
楚驚瀾:“……”
楚驚瀾的眸色瞬間更深了。
蕭墨順著指尖,捧過楚驚瀾的手,將吻落到掌心。
蕭墨的袖口垂下,露出手腕上的金色細鏈,恍惚間,楚驚瀾好像真的看到他被鎖在這裡的模樣,等回過神來,蕭墨已經被他扣住手腕,按倒在了床榻上。
烏黑如瀑的發絲散在錦繡被褥間,蕭墨眸光瀲灩,眼角是被淚潤過的紅,仿佛暈開了胭脂,又像火,灼燒著楚驚瀾的神智。
他感覺自己現在被劈成了兩半,腦子很清醒,但身體已經快不由自己控制了。
久不能觸碰的妄想,這把火要是燒起來,他是真的不敢保證自己還能留下什麽理智。
他不想在失控的情況下與蕭墨交纏,因為他想記著蕭墨每一份神情,每一點反應。
想讓他歡愉,卻不想讓他痛苦。
楚驚瀾神情的變化全部落在蕭墨眼睛裡,老實說,他不是不緊張,手都不由蜷了蜷。
但緊張的同時,越跳越快的心臟裡卻隱藏著期待,就像楚驚瀾遲遲不敢動手,但分明在渴求。
楚驚瀾渴求蕭墨,也渴求心安。
蕭墨能看懂。
於是他抬起另一隻手,慢慢將楚驚瀾拉了下來。
楚驚瀾的傷要時間來平,他以後會竭盡所能對楚驚瀾好,楚驚瀾這幅樣子,他心疼。
楚驚瀾順著力道躺倒在蕭墨身邊,他現在的狀態真不太適合做什麽,神識在晦暗與清醒間拉扯,心臟鼓噪太厲害,全靠靈力運轉撐著,眼前時而一陣黑一陣白,拉著蕭墨的手,才能有點真實感。
蕭墨用手擋住他的眼,又吻了吻他,不知為何,這個在黑暗中的吻,反而讓楚驚瀾找到了安穩。
他張口,一點點回應。
沒了視覺,其他感官就會更加敏銳,他感受到了溫暖,柔軟,和安心。
本以為會失控的神識就這麽慢慢被拉回,兩人珍之又珍地啄吻,汲取著彼此的溫度。
他們先前變沉的呼吸也在這樣的輕吻裡沉澱下來,兩人環抱著彼此,躺在一處。
午後刺眼的陽光變得慵懶起來,兩人都卸了力。
“陪我躺會兒吧,”
蕭墨沒有移開擋在楚驚瀾眼前的手,楚驚瀾閉上眼,睫羽掃過蕭墨掌心:“我很多年沒睡過了。”
雖然已經過了午休時間,但不要緊,蕭墨:“那你更該睡會兒了,有什麽等你睡醒再說,嗯?”
楚驚瀾低低應了一聲。
維持著這樣的姿勢,蕭墨感到楚驚瀾的氣息越來越平緩,良久後,他才緩緩松開了楚驚瀾眼前的手。
楚驚瀾睡著了。
蕭墨今日也是情緒大動,還哭了那麽一場,老實說,身心俱疲,他紅腫的眼眶未退,楚驚瀾此刻就靜靜躺在他身邊,蕭墨收回手,擦了擦自己眼角,把人埋進楚驚瀾懷裡。
對不起,楚驚瀾。
從今往後我會陪著你,說到做到。
大約是真累了,不知不覺,蕭墨竟然也睡了過去,等他睜開眼,外面天色已黑,屋子裡隻虛虛點了一盞燈,見他睜眼,數盞燈亮起,楚驚瀾就靠坐在床邊,靜靜瞧著他,神色看起來已經十分平和。
蕭墨撐起身子,楚驚瀾撥開他額間的發絲:“醒了?”
“嗯。”
蕭墨將頭靠在他肩膀上緩了緩,片刻後在這一片寧靜中開口:“天道找過你了?”
這是楚驚瀾白日裡說的話。
楚驚瀾:“嗯。”
“所以舊道的覆滅,是你們……”
“主要是祂自己,幾次的積累,祂已有足夠的力量,只是應我請求,留下一絲舊道的意識,在不久前,才完全將其磨滅。”
蕭墨在被褥下握住他的手,猜到幾分:“是因為我?”
“是。”
大約是闊別百年終於有了一場安心的休息,楚驚瀾此時的語氣沒有故作偽裝,在燈火間是真正的平靜:“我不知道你還會不會回來。”
便只能做盡能做的,等一個答案。
蕭墨閉了閉眼:“抱歉。”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