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忘了,還有他們借道的西域。鄭王私兵不多,如今能令北境人人自危,大概從西域借來的兵也不少。”賀蘭修淡淡道,“聽說鄭王世子近來甚是喜愛西域舞女,府上有不少買賣胡姬的西域商人往來呢。”
容慎憤憤道:“蕞爾小國,竟然也敢妄圖亂我大齊國政!”
賀蘭修隨手按了按他的背:“若我所料不錯,他們會在通往北境的必經之路上伏擊於我。待我戰敗,或被殺,或被俘,他們都可以煽動北境軍民,借為我報仇之名,倒逼朝廷。京中他們動不了,因為他們在京中無兵也無名,只能從我入手,逼你退位。”
“你本就沒有親政,在朝野威望不足,太后又是我的姑母,她若出面說你害我,那你只能百口莫辯。屆時,邊境的私兵,西域的援兵,再加上北境大軍,足可以長驅直下,直逼京城。再有一班朝臣,勸你以天下黎民為重,以江山穩定為重,退位以免內亂戰火,生靈塗炭,你又當如何?”
容慎越想越覺得後怕:“……既然明知如此危險,你為何還執意要去北境!”
賀蘭修如果真的身陷北境,他難道還有什麽辦法能在宮中獨活?就算是做一對殉情的鴛鴦,恐怕都埋不到一處去!
“我隻說我會領兵出征,誰說我打算去北境?”賀蘭修卻全然不知他的忐忑,成竹在胸地笑了起來,“我會直接出兵西域,趁其不備,滅了此國,然後與北境大軍兩面夾擊,剿滅全部逆黨私兵。”
“放心,只要北境沒有傳回我出事的消息,京中就沒有任何人能夠動你。保皇一黨日漸勢大,楊泊安和鄭睢都不是吃素的,禁軍也都握在段軼手中,太后連一個小卒都調動不了,不然她豈會出此下策,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引我去北境。”
容慎先是一喜,心道這確實是出其不意的奇謀,有誰能夠料到,本該領兵去北境禦敵的賀蘭修,會毫不猶豫地直奔西域而去?那些在路上埋伏好的逆黨,只怕等到天荒地老也見不到賀蘭修的影子。
可轉念一想,他又忍不住生出了憂慮來:“你在西域人生地不熟,行軍打仗會不會有危險?”
“你以為,我先前研究的那些地勢布防圖,是哪裡的?”
“我當時問你,你明明還故作神秘地不告訴我。”容慎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可隨即又恍然地睜大了眼睛,“你是說……你居然那麽早就開始研究西域的地勢和布防了!”
賀蘭修看他一驚一乍的樣子實在可愛,沒忍住捏了捏他好不容易長出一點肉來的臉頰:“不錯。”
“西域阻我大齊商路久矣,我們遲早是要收入囊中的。此時他們自投羅網,倒是正中我下懷。”
“不過此戰確實不宜拖延。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才能將我軍的損失降到最小。”
容慎心知此言有理,也不再反駁,隻抬手去摸他的胸口,摸到那塊硬硬的玉墜,隔著衣裳摩挲了幾下:“那這一次,還是讓它替我陪你去,護佑你平安歸來。你記著,無論到了什麽時候,你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若再像上次那般,受了重傷還要強裝無事地咬著牙硬撐,那我就……”
賀蘭修頗感興趣地問道:“那你就怎樣?”
容慎咬著牙,很有氣勢地凶道:“那我就把你鎖在宮裡,再也不許你出去見人了!”
賀蘭修聽完,卻一直沒有接話,只是深深地望向了他。
容慎被他看得心慌,以為他不高興了,連忙辯解道:“我只是說說而已,怎麽會真的——唔。”
話沒說完,他就被堵住了唇。
很輕的一個親吻,甚至只是覆上來而已,沒有任何進一步的動作,容慎卻當場就愣在了原地,半晌都沒有回神。
他們還從來沒有過……
因為那過於輕佻又充滿了利益糾葛的開始,他曾經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得到這樣一個簡簡單單,不帶情.欲,卻又包含著親昵愛惜的吻。
可是現在,賀蘭修突然給他了。
莫名其妙,沒有緣由,就是給他了。
容慎有點想琢磨一下這到底是為什麽,可賀蘭修完全沒有留給他思考的余地,隻確認了他並不排斥之後,就自顧自地開始了更激烈的掠奪。
唇舌糾纏之間,容慎隻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溺死在這致命的甜蜜之中。不知為什麽,這竟然比赤誠相對的交合,更令他感到羞恥和愉悅。
不知過了多久,他甚至已經有些喘不上氣來了,賀蘭修才終於放開了他。
他尚還不依不饒不知羞地湊過去,討親要抱,賀蘭修也如了他的願,而後附在他耳邊道:“天子冠禮之時,我以一國為聘,討天子過門,夠不夠?”
第71章
這年初春, 胡虜余孽整頓殘部,陳兵邊關,北境胡人紛紛響應投奔, 百姓驚慌, 朝廷震怒,遣太尉賀蘭修領兵前往北境禦敵, 各地兵馬皆得令聽其調遣, 勢要將胡虜一網打盡,永絕後患。
大軍出征日久, 卻始終沒有消息傳回,朝野上下日漸驚惶,一時間竟生出了許多版本的猜測來。
有猜測賀蘭修暗通外邦, 領兵投敵了的, 有猜敵寇潛入大齊, 賀蘭修大軍半路遇伏全軍覆沒的, 還有猜賀蘭修根本沒有出征, 而是暗自藏匿在京中周邊, 隨時準備領兵逼宮的。
但無論外邊如何紛紛擾擾,龍椅上的那位都始終巋然不動, 看起來對賀蘭修充滿了信心。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