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的臉驀地紅了幾分,悄悄抬眼看了看太尉俊美如神祇,此刻還掛著幾分笑意的面孔,輕聲道:“民女豈敢與太尉大人相比。”
話題自然地轉到了賀蘭修身上,他也不退不避,隻笑道:“姑母身邊能多幾個合心意的人自是好的,等我出宮去挑選一些能說會道又多才多藝的,送進宮來侍奉在姑母身側,也好給您解解悶兒。”
賀蘭霜道:“你先別急著為我操心,宮中的宮人不計其數,我要挑人解悶,難道還會挑不著可心的?倒是你,分明已經老大不小了,身邊竟連個通房侍妾都沒有,說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話。既沒有個知冷知熱的照顧你,又沒人能為你妥帖打理後宅,你讓姑母如何能放心得下?”
賀蘭修的目光饒有興致地往阿芷臉上一轉,她的頭頓時埋了下去,頗有些羞澀道:“太后恕罪,宮門即將落鎖,民女不得不先行告退了。”
“也好。改日你再進宮來,多陪哀家說說話。”
“是。”
目送著那道嫋嫋娜娜的背影跟著女官出了門,賀蘭霜才道:“這孩子的母親是我的手帕交,早些年不幸病逝了,繼母又哪裡肯盡心替繼女操辦婚事呢,這才耽擱到了十九歲還沒有定親。”
“不過這孩子,品貌都是極好的,年齡大一點也不妨事,倒正與你相配,又加之性子沉穩,不是那等撒嬌賣癡,悍妒吃醋的攪家精,既不用你費心思安撫,又能幫你穩定後宅。”
“她出身高門大族,門戶也同你般配,雖然父親官職低了些,但我們日後提拔提拔,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你若想有個更得力的嶽家,那就將她納為側室,另娶個賢惠大度的正妻也就是了。”
賀蘭修臉上的笑意沒變:“姑母替我考慮得再周全不過,侄兒實在感佩於心。”
賀蘭霜眼睛一亮:“你這是,答應了?”
賀蘭修卻道:“姑母也知道,這麽多年以來,侄兒始終不願輕易娶妻納妾,一是我眼光挑剔些,二來則是,我想與心意相通之人攜手一生,所以不大情願與誰將就。”
賀蘭霜第一反應便是他實在天真,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耽於那虛無縹緲的情情愛愛?
可看著他明亮的雙眸,再想想曾經年輕時也是這樣憧憬真情的自己,她那句湧到嘴邊的“天真”到底還是咽了回去。
“這位姑娘既然能得了姑母的青眼,那侄兒自然是無可挑剔的。可這心意相通,卻不是驚鴻一瞥就能定下的,還請姑母給我些時間,讓我再同這位姑娘接觸幾回。畢竟終身大事難以更改,一旦行差就錯,屆時湊成一對怨偶,那實在是辜負了姑母的一番心意。”
他這番話說得真摯誠懇,賀蘭霜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也好。”
賀蘭修起身離去之後,她語氣欣慰地對女官道:“這孩子到底沒有同我離心。我真是昏了頭了,聽了幾句挑撥之語,居然就開始懷疑起自己看著長大的親侄子來。”
女官笑道:“太尉乃是至情至性之人,連對那還沒有出現的心意相通之人都能如此忠貞,又怎麽會背棄既有親緣又有感情的姑母呢?”
賀蘭霜點點頭:“何況,他也實在沒有理由背棄哀家。無論是皇帝,還是鄭王,別人能給他的,哀家都能給,別人不能給他的,哀家照樣能給。”
女官道:“太尉身居高位,又手握重兵,即使沒有這些,他的領兵才能也不可小覷。太后若真中了他人的離間之計,那豈止是自斷臂膀,更是給他人送去了一大助力。”
賀蘭霜的臉色漸漸肅然起來:“你說得對。這幾日傳入哀家耳中的風言風語,定是有奸人在其中作祟!”
聽完775轉述的這句話,賀蘭修終於對在長樂宮門口玩耍的容恪道了別。
在容恪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他大步邁了出去,剛出宮門,臉色就沉了下來。
“飛羽,去查今日那女子的來歷。還有,太后最近都接觸了什麽人,是誰在她耳邊嚼的舌根。”
幸好今日太后只是拿婚事來試探他,也幸好,目前來看,太后對他的信任還算深厚。
但他心裡如明鏡一般,只要他手裡還握著兵權,那就沒有誰能夠永永遠遠、完完全全地信任著他。
而以他在軍中的威望,即使他甘願交出全部的兵權,也沒有任何一個上位者會放他全身而退。
他早就踏上了一條無法回頭,更無法改道的不歸路。
祁飛羽領了命令,還沒離去,就見一個小太監遠遠地跑過來,小聲奏道:“太尉大人,陛下病了。”
天子寢宮,含章殿。
賀蘭修一踏入殿內,就聞見了比往常更為濃鬱的藥味。
幾個宮人太監進進出出,顯得有些忙亂,但作為一座皇帝居住的宮殿來說,這裡還是太冷清了些。
賀蘭修微微加快了腳步,直到接近龍榻,看清容慎潮紅的臉色,才皺眉道:“怎麽病得這麽厲害?”
容慎聞聲睜開眼望向他,大概是因為生著病,眼睛竟變得有些濕漉漉的,看起來十足的可憐。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倒像是受了委屈的家寵。
福祿躬身替皇帝回道:“禦醫來看過了,說是風寒入體,大約是著了涼。”
正值秋冬換季之際,溫度驟降,著涼感上風寒確實也常見。
“你們是怎麽侍奉的?昨日明明還好好的,今天怎麽就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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