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氣節,來自我的靈魂,我的思想,從來不是由身體決定的。”
她一隻手捏住面前這張充滿貪婪癡迷,醉醺醺的臉:“滿腦子想著齊人之福的男人,他為什麽不守/貞/潔?”
大帥被她嘲諷的眼神一刺,瞬間醒酒,似乎沒想到眼前的人竟然如此不在乎,大膽到這種程度,強硬地扯開她捏住自己的右手。
可她的左手已經放在了扣子上,在屋裡五個男人難以置信的驚恐目光中,一點點扣進盤扣下——在解開的前一秒,被大帥強行扯住了。
他憤怒地站起來,一隻手攏起她的衣服,另一手憤恨地掐住她雪白纖細的頸子,漸漸收緊。
“大帥!”
五姨太看月如逐漸呼吸困難,不顧自己還開著的一顆扣子,驚叫著撲了上去,雙手替月如扣緊第三顆扣子,然後使勁扯著大帥的胳膊:“大帥!您手下留情!她,她願意選誠實!她願意!您松松手,讓她說話,她就願意了!”
大帥瞥了她一眼,又看回月如,手指微松。
月如沒看他,而是看向他旁邊怒氣衝衝的五太太。
她舉著粉拳,表情凶狠,好像她敢說出“勇敢”二字,那小拳頭就要落下來揍她。
空氣漸漸流進肺部,月如朝她溫和笑笑,再看男人時,依舊冷淡:“大帥想問什麽?”
屋子裡的所有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大帥喝道:“滾。”
手下們知道他是在說他們,一點點後退,可視線還是忍不住地往房間中那個被掐脖子的女勇士看。
那樣美麗的女人,招招手就能讓男人瘋狂沉溺,為什麽想不開,要有那樣冷厲的眼神,要跟能隨時結束她生命的大帥對著乾?
大帥的聲音再次響起:“再看眼睛挖下來。”
手下們大驚,連忙低下頭,擠著跑出門外。
他這才慢慢松開了手,一個使力,將月如按回到椅子上。
“我問你,你是什麽顏色?”
五姨太捂著心口,後怕地坐回自己的椅子,聞言不解地看過去:“顏色?”
月如也挑眉:“顏色?”
“少裝傻!”
大帥冷聲:“我問你是什麽顏色!是不是紅色?”
月如輕咳,撫摸著自己脖子上的勒痕:“大帥是問哪裡?”
她笑笑:“我的頭髮是黑色,眼睛是黑色,衣服是藍色,血是紅色。”
大帥:“你的心呢?你的心也是紅色的?”
月如:“您說笑了,誰的心都是紅色的。”
“你不明白我問的是什麽?”
大帥不等她恢復,拿起桌上的手/槍,再次掐住她的脖子,將槍口頂在她的頸部:“我問你為誰做事!南京還是延/安!”
五姨太再無知,如今也明白了。
她瞪圓了眼睛,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用一種驚恐不解的視線看向月如。
“啊?她?她,她是?”
月如淡然,似乎早就猜到他的懷疑:“辛苦您忍了這麽久,終於問出來了。”
將她的身份挑明,就不能再欺騙自己繼續將她留在府裡,等待征服她的一天。
大帥陰狠地盯著她:“你自己說,我還能留你一條活路。”
月如直視他的眼睛:“東北。”
“東北?”
這個地方在那時的華國有另一個名字,所有人都諱莫如深。
可一旦提起,就是撕開血淋淋的傷疤。
大帥手指一頓,連忙松手,後退了幾步。
“我外祖是旅/順人。”
月如整了整被大帥弄亂的頭髮,臉上是淡淡的憂傷和懷念:“小時候,我常坐在他膝頭,聽他講嶽全傳,後來父親工作調動,我才去了法國,又隨他回到江城。”
大帥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她道:“如果不是被您強搶進府裡,我現在已經站在東北的戰場。”
“你瘋了!”
大帥拎著槍指向她,又憤怒地扔向一邊,氣得滿地踱步。
最終站定在月如面前:“你瘋了!東北?那是滿/洲!那邊那幾個人,三瓜兩棗的,你們怎麽跟倭人鬥!你去送死嗎!還怪我搶你,我搶你是在救你!”
“是我瘋了還是你們瘋了!”
月如站起來,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你見過野獸捕獵,隻吃一部分的嗎?你們以為倭人會止步於此嗎?”
“台省,澎湖,山東,東北……北邊莫名的演習,你們看不見嗎?”
“她在被一步步蠶食,你們在做什麽?同室操戈!出賣土地!販賣人口!”
她的聲音依舊冷靜,可是濃烈的悲傷和戰意卻從靈魂深處傳出,每一個字如同佛鍾敲擊,久久回蕩。
每說一句,她就向前一步,而這個城市的主人,高高在上,得意洋洋,掌握著千萬人性命的男人,每當她逼近一步,就窩囊地向後退一步,他因為過去對黑暗的失望而深深掩埋的血性和良知,正在不顧理性的遏製,漸漸破土而出。
他是那麽看不上這個漂亮精致的小東西,那雪白的脖頸輕松就能掐出痕跡,纖細的手腕只需一下就能折斷,她的反抗,她的身份,在他看來只是個笑話。
然而就是這個小東西,她的靈魂比誰都堅韌,她的理想比誰都堅定,或許她還有信仰,只是他沒有那個資格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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