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筠放下酒杯,略帶嫌棄地看過去:“喝酒對身體不好,小心禿頭。”
“少喝點沒什麽。”
邵然接過侍應生遞來的酒,靠到椅背上:“不過你別喝了,上次喝酒把我們都嚇壞了。”
他說完想起了什麽,表情變了變,左右看看:“你的助理不在?”
按照他的經驗,如果那人在場,應該會在他說出第一句話時就站到楚清筠身後,虎視眈眈地看著他。
“我把他開了。”
青年隨意開口,聽起來像是玩笑話。
邵然自是不信,自顧自笑了笑,給楚清筠說起了最近的狀況。
“……我聽說你把何月和陳小迪簽下了,羨慕死我了。”
“你也可以來。”
青年像個成年人一樣陪他寒暄幾句,終究是發現自己沒什麽客套的耐心,語氣一轉,冷了半度:“前提是實話實說,對我沒有隱瞞。”
邵然露出意外的表情,楚清筠沒有給他思考回憶的時間,直接道:“我磕到頭之前,周池跟我說的話,你聽到了。”
他語氣篤定,沒有給對方反應的時間。
“如果不是聽到,你不會在回去那天就對周池改變態度。”
他低頭,像是想抿一口酒,可手腕不穩,杯中的清液撒了幾滴在袖口,便被放回桌面。
邵然回復鎮定,不由笑了:“所以願意出來跟我喝酒是為了這個?既然你一早知道,之前怎麽沒問?”
“之前對我不重要,現在我想知道,而且……”
邵然:“而且什麽?”
楚清筠:“而且相比那時,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
邵然微愣,半晌搖頭低笑:“這個理由,還真是……難以拒絕。但……你知道我不想參與到這些事中,我們也只是合作炒炒cp。”
楚清筠並不著急,將注意力從酒杯移到他身上,酒吧彩色的燈光映地他雙眼盈盈,像是蓄了水。
邵然:……
“算了,不逗你了。”
楚清筠以為他會複述當時的情景,沒想到邵然直接給他發了個音頻。
“我沒有什麽後台,這段錄音……”
楚清筠不用他說透,還未開始聽,直接點頭:“放心,我不會給別人聽到。”
【你說什麽?】
【哥哥,別難過,就算你的養母死了,你還有爸爸媽媽和我,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我真的盡力了,你知道那種地方本來就很危險,我已經盡最大的努力保護她了,誰知道她意外看到了你前幾天的直播,應該是擔心你的狀態吧,當天晚上就逃跑了。】
【據說是很急的一條河,下面就是瀑布,每年下雨都要衝走不少人。】
【真的很可惜,本來你還有機會把她救回來的……哥哥你太著急了,為什麽要來參加綜藝呢?】
【你可千萬,千萬,不要想不開啊,阿姨到了那個世界,總算不用忍受被囚禁的痛苦了,你說呢?】
除了第一句的質問,其余全是周池的聲音。
楚清筠靜靜聽完,久久沒有反應,看起來面色如常。
邵然觀察著他的表情,見他還算能接受,聲音也低了一點:“這個東西,你不問,我真的不太敢直接給你,在大廈的時候你還在吃藥,我也怕你聽了受不了。”
“有什麽受不了的,更難聽的我都聽過。”
楚清筠從怔愣中清醒,放下手機,似是因為短暫的頭痛皺了皺眉,還未等邵然關心,又平靜下來,指尖沿著酒杯的邊沿滑動。
不再有任何自欺欺人的可能。
他之前從來沒問邵然,是認為周池是用“穿書者”在網絡上被造謠誣告,一時絕望才撞到頭的。
畢竟在席同的故事裡,“穿書者”是個因為被周池打壓,無法實現個人價值才生病的廢物,網絡上的造謠讓他前途無望,絕望之下離開自己的身體。
但錄音明晃晃地證明,綜藝中那個出了衛生間便失魂落魄的青年,其實是得知了母親的死訊。
從驃國發現“穿書者”暗中動作起就隱約梗在心頭,仿佛與世界斷聯的不適感消失,一切不真實都有了理由。
一個世界之外的陌生人,哪怕真的願意替他這個“原主”對周家報仇,又怎麽可能因為一個名義上早就死亡的陌生人難過成那個樣子。
從始至終,那個買下對門房子伺機報復,結交心理醫生等待反擊,在大學老師眼裡扮豬吃老虎的低調學生,就是他本人。
半年前從醫院醒來,楚清筠用了一整個通宵重塑世界觀,消化席同的故事。
可加上漫長的懷疑期,他花費了近兩個月,才將世界觀又掰回來。
果然……被騙了。
行動與人設嚴重不符的“穿書者”,存在普通人身體裡,毫無其他能力的“系統”,這麽離譜的謊言……他當初怎麽就相信了?
不,不能怪他。
要怪,應該怪席同撒謊時裝得太過真沉,要怪他看自己眼神太過炙熱,要怪他的照顧簡直無微不至,麻痹了自己的神經。
邵然給他時間放空了一會兒,才繼續道:“要不今天先這樣,我送你回去休息一下。”
“好。”
楚清筠隻覺頭痛,渾渾噩噩地起身,套上了外套。
*
席同在公司忐忑了幾個小時,也沒敢派人去監視楚清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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