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不過你的父母尚在人世的話,即便你死了, 他們仍會想保存你的骨灰。”杜彧給噴漆罐蓋上蓋子, 放回背包,“他們大部分都有家人, 或許還有孩子, 若能親手安葬至親總算是一份慰藉。”
他想起那個說很愛自己女兒的男人,現在正躺在黑暗陰冷的山洞中,他不該來的。杜彧沒注意到的時候,一張照片從他包側沒合上的拉鏈夾縫裡掉了出來。
“哦,那幸好我父母不在了。”周斂說著, 蹲下去撿起那張照片, 一看, 咧開嘴笑了, “這你女朋友?”
杜彧疑惑地扭頭,周斂翻轉照片給他看,“是不是?”
那是一張杜玟的照片,她捧著生日蛋糕坐在床上,鼻尖沾了一點奶油;不知道是誰幫她拍的,水平不俗,將她本人的魅力展現的淋漓盡致。
杜彧絕不會放杜玟的照片在身上,所以這大概率是杜玟自己放的;他這個姐姐是個行事詭異的人,不要妄圖揣測她的用意。
他想把照片搶回來,周斂手一揚,點評道:“操,太正點了,你小子豔福不淺啊。”
“不是,你還給我。”杜彧攤開手道。
“啊,不是女朋友?那是暗戀對象?”周斂挑眉,笑得不懷好意。
杜彧放棄了,說:“她是我姐姐,照片喜歡就送你好了。”
“操。”周斂瞅了他兩眼,又端詳起照片,“你家基因不錯啊,不過你和她只有下半張臉像。對了,她有男人了嗎?”
杜彧:“這種問題,你最好留著命回去親口問她。”
“夠意思!”周斂爽快地把照片還給他,“回去你一定要把她介紹給我。”
杜彧:“……”
他雖然是個感情匱乏的人,但每一次他都真心實意地同情愛上杜玟的男人。
杜彧和周斂花了一上午時間整理剩余物資和武器彈藥,他們決定精簡交通工具,隻開一輛空車;考慮目的地是沙漠,他們帶了足夠生存3個月的食物、藥品,以及幾隻塞滿槍支和燃料的大箱子。
多出來的東西和用不上的兩輛車一起停進了隱蔽的樹叢,日後有機會再取回。
一個陽光普照的下午,蒼翠的密林仍舊寂靜如夜,他們重新啟程。
兩個人的旅程中,杜彧的話反而多起來,多到周斂忍不住感歎:“想不到你還挺開朗的。 ”
“你是想說健談吧。”杜彧糾正用詞。
“沒差別。”周斂單手掌著方向盤,將抽完的煙蒂扔到窗外。
杜彧望著外面遮天蔽日的粗壯樹乾和稀薄陽光,說:“從昨天開始,這裡就很安靜。”
周斂:“原始森林,能不安靜嗎?”
“是連鳥叫蟲鳴聲都沒有的安靜。”杜彧道。
“不是一直都這樣?”周斂還是不覺得有哪裡不對。
杜彧:“地圖上顯示這裡是低海拔地區,屬於亞熱帶半濕潤氣候,和峽谷不一樣。”
“操。”周斂登時冷汗下來了。
峽谷,包括他們以往活動的范圍都處於高原地帶,空氣含氧量低,鳥類和蟲蟻幾乎絕跡,所以異常安靜。但這座森林溫暖而潮濕,卻連一張蜘蛛網都看不見,更沒有任何動物活動的跡象;只能說明,這裡的生態平衡已經遭到了破壞,所有動物銷聲匿跡了。
哪怕是被突變異種肆虐侵佔的城市,邊緣角落仍會有少部分生物得以幸存,不存在生命絕跡的情況。
除非……是到了感染區!只有原始病毒擴散過的區域才會如這般死寂!
周斂掌控方向盤的手指發汗,道:“你怎麽不早說啊!”
“怎麽說呢,我們是繞不開這片森林的。”杜彧目視前方,平淡道,“假設這裡的空氣中有原始病毒殘留,我們早就被感染了,沒有任何防禦措施可以阻擋那種入侵。既然我們活到了現在,就證明這裡的空氣是安全的,我們要小心的只是植物。可是沒有哪一株植物會在葉子上貼「別過來我有毒」,所以防不勝防。”
“而且我真沒想到,你居然一直沒發現。”杜彧從行囊裡捧出一隻黑匣子,開啟時裡面的白色冷氣悠悠冒出,十五管橙色液體靜置在防震的盒底,“這次帶的血清抗體數量夠我們活著走出這片森林,你照常往前開。”
“媽的!格蕾塔這老娘們兒真舍得下血本!”周斂費解道,“要不是她生不出孩子,我都以為我們要去救的是她私生女了。”
杜彧不置可否,按下調節鍵關上車窗,順帶收走了打火機。
“你做什麽?”
“森林防火,人人有責。”
十八年前原始病毒以粉末形態來到地球,它們像蒲公英一般隨風吹散到世界的各個角落,進入動植物體內生根發芽,或變成了蘑菇的孢子,還有更多杳無蹤跡地混入了花蕊和蜂巢。
你不知道它們究竟在哪裡,它們無所不在。
觸碰、吸入……任何方式都可能導致感染。
普通的氧氣面罩和防護外衣根本做不到有效過濾或隔絕病毒,如今的條件也不再有資源人力去開發生產適用於空間探索的高級探險裝備。
普蘭維林公司總部的廢墟裡或許還存著一兩套質量達標的探索服,但誰又敢去取呢。
話又說回來,假設不是當初有人發明研製了那套先進裝備,恐怕沙丘號的考察計劃並不會推進得那麽快;沒有那次考察航行的話,他們是否就不會面臨今時今日的滅世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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