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 司雅掌握得常識和現實生活有些脫節, 和喬思塗認識的同齡女孩相比, 司雅單純質樸得過分, 她雖然想離開家去到外面的世界,卻沒有理想或職業規劃這樣的想法。
可以說, 司雅唯一的目標, 就是活下去,至於怎麽活, 她毫無概念。
司雅說她家裡有個農場,養了馬、奶牛、山羊和少量家畜, 父母、叔叔嬸嬸和哥哥都在農場裡工作, 為鎮上餐館提供新鮮的果蔬和肉類;偶爾也有富人付錢給她的父親,請他去捕獵稀有的野生禽類。
她有模糊的想法, 認為自己出去以後, 能進餐館後廚工作。
在司雅到來的第三天,藍玉對和喬思塗說:“你敢信嗎?我和她聊天,她竟然說她從來沒有去過學校。”
——不是沒讀過書,是從沒去過學校。其實司雅接受的基礎教育相當扎實,會和藍玉一起閱讀交流;但她不曾體驗過真實的校園生活和課堂, 她一直在家裡學習。
喬思塗知道一些家庭會讓孩子在家接受啟蒙教育, 年紀大些再送去學校。但司雅顯然是被迫與世隔絕了, 她的家庭不能為她提供多麽優良的家庭教育, 也不願意送她去學校。
藍玉又悄聲道:“而且……我知道她為什麽要離開家了,那天我去她房間找她,不小心撞見她在換衣服,我看到啊,她後背全是疤痕,沒一塊好肉……超可怕……”
喬思塗捂住嘴巴,難以想象那副柔滑白膩的身體竟隱藏著這樣不堪的秘密,問:“是怎麽回事?”
“肯定是被打的呀……她來求助的時候不就說過,她哥哥想傷害她。”藍玉咬牙切齒地說,“都跟她說要報警了,她死活不願意,說那是養育她的家人。”
“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喬思塗喃喃道,“她好可憐,我把我的衣服都送給她好了。”
藍玉:“她挺擔心會被她哥哥找到的,希望我們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見過她的事情。”
所以這幾天他們去湖邊游泳釣魚,司雅總說她留在家裡等他們回來……原來是不敢出門。
喬思塗道:“我們來這兒玩了十多天了,根本沒見著其他人啊,她家到底住在湖對岸哪裡?”
藍玉:“不知道,我們還是不要靠近比較好,萬一真碰到她家裡人,問起她怎麽辦?”
喬思塗:“要真碰到了,我就朝她哥哥和父母扔石頭!”
這些通過別人口中了解到的私事,不過是讓喬思塗對司雅的身世經歷有了概括的認知,但她真正認識到司雅的淒慘和異常,還是第四天,他們去野餐回來後。
司雅擅長做的菜色很傳統,中式西式都會做,可惜房子裡調味料不多,所以做熱菜總是差些味道;聽說他們想去樹林裡野餐,司雅替他們做了一籃子的精巧食物和鮮榨果汁。
賀凌飛像是在和曲楠鬥氣,兩人這些天不怎麽說話。
出發去野餐前,賀凌飛在廚房瞎轉悠,直誇司雅:“你是老天賜給我們的仙女吧。”
一會兒獻殷勤道:“別別別,刀和盤子我來洗,你辛苦了,我幫你——你的手那麽白,少碰洗潔精。”
再借機會肢體接觸,“你能幫我挽一下袖子嗎?”
……
旁觀的喬思塗使勁擰丁厭的胳膊,壓低聲音道:“你看他呀!你快去管管他!”
丁厭被掐疼了,哇哇亂叫,就是不動,啞著聲抗議:“你別弄我……我又不是他爹!怎麽管!”
男朋友使喚不動,喬思塗自己上;她走到司雅身邊,強行擠開了賀凌飛,問道:“雅雅,你和我們一起去玩吧,你看你忙了一大早,不能隻給我們做呀,留在家裡多沒意思。”
司雅抿直嘴角道:“我就不去了……我怕他們在找我。”仿佛是怕喬思塗憂心,她連忙笑了笑道,“我喜歡待在家裡,而且我給自己做了午飯,你們放心地去玩,我等你們回來。”
喬思塗勸解道:“可是我們五個人呢,保護你一個肯定沒問題……如果碰到你哥哥,我們就當面教訓他!”
司雅的瞳孔驟然放大,她面頰粉白,眼神驚惶,甜美的嗓音變得尖銳:“絕對不行!”
喬思塗被她強烈的反應震住,不明白她為什麽如此害怕。
司雅眼睫微顫,手指顫栗地整理頭髮,大而無神的美麗雙眸四處瞟著,不安地舔抿乾燥的嘴唇,囁嚅道:“我、我上樓了……”
說罷,解下圍裙,魂不守舍地跑上了二樓。
喬思塗從未在普通人身上,見過那麽神經質而焦慮的肢體表現,她啞然無語,隻好當司雅是太過膽小了。
可是司雅的恐懼,卻在喬思塗的心底埋下了好奇的種子——她怎麽回事?她哥哥究竟有多壞,她才會那麽怕他?
於是野餐的地點,喬思塗特意選在了蒙星湖對岸。
雖然理智上知道他們不應該靠近那裡,但她實在非常好奇司雅的家裡人。他們是怎樣一群壞蛋,居然給美好溫柔的雅雅留下了一想到便會發抖的心理陰影。
湖對岸是一片茂密山林,山頂依稀可見房屋,不知道是不是司雅家的農場,即便是,他們也無法徒步走上去,會迷路的。
在湖邊一棵枝葉濃盛的大樹下,他們鋪開了餐布野餐,歡聲笑語,宛如回歸了最初的快樂小團體;大家吃飽喝足躺倒,頭頂的葉縫細密,金子般的陽光碎碎灑落,耀目至極。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