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娜和她對視一眼,著手操作更改車輛行駛路線。
林淇緊跟她的步伐和指令,率先跳了出去,滾進沙子裡。
一枝發育粗壯的藤蔓悄然爬上車頂,何安黎舉槍瞄準一擊打得粉碎!她轉而瞪著鬱臻,催促道:“還有你。”
鬱臻聽從命令縱身跳下車,落地時翻滾緩衝,粗礪的白沙湧進衣領摩擦皮膚,火辣滾燙。
他手臂撐地起身,看見那輛黑色的裝甲探索車一路飛速駛過沙地,塵土飛楊,在距離登陸艙僅剩15米時急轉彎改道駛向空曠的南邊——
幾個身影挾帶背包裝備先後從車門躍出,最後一個是蕾娜,她跳車凌空的瞬間轉身,朝裡面扔了一件東西——待她穩健落地,探索車內部倏地發出驚天巨響和爆炸引燃的熊熊火焰!車輛如一隻肚腹著火的焦黑野獸,發瘋地往前直衝,消失在地平線盡頭。
直到白色的防疫消毒噴霧將每個人淋了一遍,登陸艙的艙門才正式敞開。
“歡迎——”越海張著雙臂迎接他們,待看清到他們每個人的表情後,垮下肩膀,“……回家。”
沒有人理這句話,何安黎脫掉外套,對身後的隊員們說:“所有人進醫療艙,什麽也別碰,直接進去。”
醫療艙是一間潔白明亮的六邊形艙室,巫馬脫掉外衣換上白大褂,站在何安黎身邊。
“全部衣物一件別留,脫下來集中銷毀。”她簡潔明了地說,“亞瑟死了,是我的錯誤,之後我再開會檢討;現在為了沙丘號全員的人身安全,需要巫馬為我們所有人做全身檢查,判定是否感染。”
“大家都脫吧,脫完站到那邊去。”
這種境況下脫光面對面也什麽可顧忌的,巫馬做事非常認真,他戴著滅菌檢查手套,細心地察看按壓你的每一寸皮膚,確保沒有植物在你的血管裡盤踞生根。
檢查完畢未被感染的人可以套上無菌手術罩衣離開,鬱臻是倒數第二個,他後面只有一個查維斯。
輪到鬱臻的時候,他問巫馬:“那上面有東西?”
巫馬仰頭,目光單純,“您指的是那座建築的頂部嗎?”
鬱臻:“嗯,你在上面看到了什麽?”
巫馬:“普通風景罷了。”
那座長滿藤蔓的古建築塔頂上到底有什麽,是不是普通風景,除巫馬以外的人,永遠沒有機會知道了。
鬱臻突然伸手摸著那頭柔軟的金發,指尖在順滑的發絲間勾出,“你的程序裡,沒有欺騙吧?”
巫馬對他粲然一笑,“我怎麽會騙您呢。”
鬱臻說不上自己問這個問題的理由,他只是憑直覺而已。
如何安黎所言,亞瑟的死是一個錯誤,本可以避免的錯誤;假如巫馬在第一時間為亞瑟截肢,或許能避免一名隊員的死亡和物資損耗。
生化人的職責是在人類無法作出正確抉擇的時候,糾正他們的錯誤;但今天,在他們消耗最佳治療時機的過程中,巫馬完全沒有提醒他們“這樣下去亞瑟會死”。
巫馬對於人員傷亡的冷漠態度令人擔憂。就鬱臻個人來講,他不會放心把生命交到一個不在乎自己死活的機器人手上。
查維斯在爆炸巨響的作用下總算清醒過來,他臉色蒼白,動作遲緩,直到鬱臻檢查完,他才剛脫掉靴子,汗液從發梢滴下。
鬱臻換好蔽體的手術服,抬眼便發現了查維斯的傷勢。
查維斯腳踝被不明利器斜著割出一條7cm長的傷口,流出的血液浸透了黑色長褲和靴子;因為他一直醉醺醺、走路歪歪倒倒,回程途中居然無一人注意到他受了重傷。
鬱臻不敢碰,他讓巫馬先給查維斯注射局部麻醉劑,他負責安撫;接著他遞了手術刀給巫馬,讓對方剖開傷處。
“以防萬一,你看看。”
“啊啊……啊……”
巫馬下刀時,查維斯倒在鬱臻的肩頭,閉著眼痛苦地低哼;鬱臻別開臉,其實他壓根不懂怎麽安撫人。
揭開皮膚,一條頭髮粗細的藤蔓覆在血肉表層,它和血管緊密交纏生長為一體,蛛網般精密伸展至傷者的小腿肚。
巫馬重複最開始對亞瑟的診斷結論:“需要截肢。”
鬱臻不確定這種事要不要先問過何安黎,而就在他遲疑的那短短幾秒內,巫馬已經切斷了一截細藤蔓,混著血絲裝進一隻小巧的玻璃罐。
“不用問她,她不是醫學專業。”巫馬仿佛讀懂了他的想法,解除他的疑慮道,“麻煩您幫我一個忙,把病人扶到手術台上。”
鬱臻十分在意巫馬留下植物樣本的舉動,他問:“你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麽?”
“不知道。”巫馬眼眸清亮,反問他,“但它們很有趣,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留著植物樣本養大了跟你玩觸手play(不)
第79章 異星眾神(九) 魔法石
鬱臻站到艙門外, 透過一扇小窗,他可以看到巫馬為查維斯實施手術的過程。
他咬著食指骨節,模糊地聽到裡面高精度機械切割腿骨的聲音和查維斯的嘶吼, 他自己的膝蓋一並跟著隱隱作痛。
因為腳踝的一處傷, 就要截去半條腿, 太殘酷了。
鬱臻叫來了何安黎, 他的思路簡單, 何安黎畢竟是探險隊的領隊, 成員的生命安全與健康與她有關;但他忽略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其實巫馬才是整艘飛船權限最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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