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些並非同世家一丘之貉的,卻也要考慮這其中的可信性嗎,免得費了好大力氣救出來,最後卻打了自己的臉。
江尋鶴合手道:“江某多謝沈大人提點。”
秋日早上的風不算小,又一因著兩側的高牆在府門處形成了一個風口,將江尋鶴身上的官袍吹動起來,顯出極瘦的腰身。
沈釧海看了一眼,面色上有些意味難名,但最終卻什麽話也沒說,而是轉身上了馬車。
即便他將今日會發生的事情盡數告訴江尋鶴,甚至將誰會上奏,折子裡會寫些什麽都如數告知,江尋鶴所能做的也只是硬捱著。
他便好似這朝中唯一一株浮萍,在皇權和世家之內來回波折,無論選擇了哪一方,最後都是會被撕碎,淪為權力的犧牲品。
中都那些風聲若說沒有推手是萬萬不可能的,甚至叫他懷疑這背後之人便是沈瑞。
沈釧海攏了攏袖子,將身子倚靠在車壁上,聽著逐漸重合的車輪聲,微微歎了一口氣。
只希望,當真如沈瑞所言,不過是個取樂子的孌寵罷了。
第095章 第 95 章
朝中的那些個大臣們, 平日忙得腳不沾地,半天都尋不到人影,小跑起來恨不得將腳後跟砸在後腦杓上, 但一旦逢著朝中有什麽數落人的事情,便好似聞著肉味的野狗般,齊刷刷地聚在一處。
也不似平日裡那般公務繁忙了, 個個攏著手自詡品行高尚, 實則早已經悄悄地將事情裹在唇舌中嚼了個稀巴爛,若是按著嘴碎的程度來升官封爵, 只怕個個都有宰輔之才。
沈釧海一下車,百年感受到了眾人的目光齊齊地聚集過來,在看到車中下來的是他時, 頗有些失望的意思, 但又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只能假笑著:“沈大人安好。”
那些個把戲忒沒個用處, 半點都遮掩不得。
沈釧海皺了皺眉,轉頭看向緩緩駛來的馬車, 江尋鶴的馬車是他不知道從那搜羅來的,同他的身世一般寒磣簡陋,只有前邊兒掛著的一個寫著個“江”字的紙燈籠能多少顯出些身份來。
方才還熱熱鬧鬧的百官頓時安靜了下來,也不急著進宮上朝, 就三五成群地站著,安靜地等著江尋鶴從馬車上下來。
目光中多多少少地也有著些期待, 不是期待別的, 他們只是有些好奇這位明帝都要護成眼珠子似的才子在得知自己被沈瑞玩弄成孌寵的消息傳遍中都時, 究竟會作何反應,是無地自容, 還是厚著臉皮不承認……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頗有意趣。
馬車緩緩靠近,最終停在了一列隊馬車之後,在一眾奢華的馬車之間竟一時說不清是惹眼還是不起眼了。
簾子被一隻手掌掀開,眾人面色上不動,目光卻像是受到了絲線牽引般試圖沿著簾子的邊沿透進車廂中,先著眾人一步看清江尋鶴的狼狽模樣。
可江尋鶴卻在這之前先走了出來,若是平日裡瞧見了,他們大約還能從服飾衣料上評判一番,最後嘲笑一下他的出身有多上不得台面,但這會兒眾人身上穿著的都是官袍,倒叫好些世家中出來的人頗為失望。
他們最能輕易分辨的東西沒了,便只能試圖從江尋鶴的神情中分辨出些端倪來,可後者神色松散淡漠,一眼瞧過來的時候,倒是百官這邊兒的幾個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周遭已經生出些竊笑的聲響,幾個人立刻漲紅了臉,互相對視之後便挺了挺胸膛擺出一副硬要將錯處安在江尋鶴身上的意思來。
“江大人果真今時不同往日,便連上朝都是姍姍來遲。”
江尋鶴腳步一頓,朝著發難的官員看了過去,在短暫回憶了後者是何人之後便合手道:“李大人安好。”
“大人倒果真是來得很早,只是不知為何大人現下還沒能進到大殿之中,反倒是同江某在此處見面,難不成大人是刻意在等江某?”
他說話時神情冷淡,語調不急不緩,若是不從話中分辨,還當他是在同人談論早飯如何。
安慰李大人頓時連脖頸都漲紅成了豬肝色,他為何還在宮門處等著,自然是因為還沒到進殿的時辰,眾人皆是如此,可江尋鶴這般說出來,便頗具有些嘲諷的意思。
就差將他那點小心思全部攤平在明面上,再吆喝兩句叫眾人來圍觀了。
李大人“你你你”了半天沒說出句完整的話來,江尋鶴瞧了片刻,忽而輕笑了一聲道:“不過是句玩笑話,大人不必多慮。”
李大人聞言瞪大了眼睛,瞧著比方才更生氣了。
一遭下來,原本摩拳擦掌的眾人頓時息了聲響,你看我我看你,最後不約而同地談論起了些旁的事情,連目光都不多給一寸。
同他這般粗鄙之人計較什麽,說多了也不過是有辱斯文,一會朝堂上見真章便罷了。
多說無益,多說無益。
就連方才同李大人同仇敵愾的那幾個,也一轉身便混入了人群中,一時之間倒是只剩下江尋鶴和他兩兩對望。
江尋鶴微微頷首示意,李大人冷哼了一聲,一甩袖子便轉了過去,顯然半點想要交談的欲望都沒有。
幾個湊在牆角不太引人注目的官員小聲討論著:“他從前也是這般牙尖嘴利嗎?”
“誰知道呢,都不曾同他說過話。”
幾人面面相覷,這才恍然發覺江尋鶴入朝這般久,卻始終在朝堂上不聲不響,明帝叫他去給太子講學,他便當真好像只剩下這一件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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