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呼嚕了一把他圓潤的後腦杓道:“聽聞陛下要明日要考殿下功課?我倒是有法子可以幫殿下渡劫。”
蕭明錦猛地抬起頭道:“當真!”
隨後又意識到自己動靜太大,身後可還有個渾狐狸做叛徒呢,於是又將聲音壓低了,但卻根本遮掩不住眼睛中的喜色。
“表哥說得可是真的?什麽好方法,快說與孤聽聽!”
“公子,早膳已經備下了。”
還不待沈瑞說話,春璫便垂著頭站在院門前輕聲提醒了一句,蕭明錦先是心虛地被嚇了一跳,隨後又忽然意識到什麽,連忙看向沈瑞。
沈瑞輕笑了一聲道:“安心吃飯,吃完飯法子自然便出來了。”
蕭明錦有些不信任地盯了他一會兒,畢竟上次說要將他從秦太傅手中解救出來,叫他費了好大的功夫連臉面都顧忌不得,去父皇面前好一通哭鬧才換了新太傅,
結果雖說講學頗有意趣,但那江尋鶴哪裡像是個教書的,分明好似個賣貨的,斤兩拿捏地極為精準。
甭管是背書還是大字都掐在他的限度上,叫他反反覆複地掙扎著,卻又遠不至當真鬧出些什麽聲響。
但沈瑞的神情實在不似作偽,父皇考校的利刃又在後頸選擇,蕭明錦盯了片刻後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下了。
走出去了幾步後,蕭明錦突然咬牙切齒地開口道:“孤的太子妃一定會是汴朝最最漂亮有才情之人,孤一定不會叫你得逞的!”
沈瑞一怔,隨即失笑,原來憋了著半天,心中竟還惦記著這件事呢。
他略側過一點頭,看向身旁的江尋鶴,後者似有所感般忽然轉過頭來,目光碰撞之際,蕭明錦聽到沈瑞輕笑道:“休想。”
——
因著春璫早早來廚房盯著,早上上又重新添補了許多蕭明錦慣愛吃的玩意兒,原本就餓著的小太子見了桌子上的吃食,當即便要夾菜,卻被春璫輕輕攔住了。
隨後從身後的托盤中取出銀針一一當著蕭明錦的面試過毒,才算罷休。
這套流程每日在宮中不知要應用多少遍,蕭明錦早就已經見慣了,但還是難得在宮外瞧見,因而略一怔,隨後撇著嘴道:“這飯菜難不成還有人心狠毒?”
一邊說一邊挑著眼去看江尋鶴,暗示的意味簡直明顯得不行。
江尋鶴坐在他下首,已經換上了一身淡青色的素袍,衣領處還露出白色裡衣的邊沿,裹著欣長的脖頸,好似比沈瑞現下手中的白瓷茶盞還要金貴易碎些。
聞言抿了抿唇,下垂著的鴉青色長睫輕輕顫動,在日光的映襯下載眼瞼處投出一點陰影,院中清風拂動,將他的衣衫吹動了幾分,更顯得腰身清瘦,叫見者無不心神顫動。
他站起身,合手請罪道:“皆是臣的過錯,若非是臣過於憂心阿瑞,便不會叫殿下傷神,還請殿下責罰。”
“但臣絕沒有欺瞞殿下的心思,實在是……”
後半句未盡之言消散在清風中,只剩下丁點兒入耳的歎息聲。
蕭明錦握著筷子的手不住地顫抖著,他知道都不必多費心思去看表哥現下是這麽樣的神情,方才在院子中還尚且原不及此,便激起那般偏心偏愛,更不用說現下這般那孤苦小白花的做派了。
蕭明錦並非眉間見過這般手段,但那都是父皇后宮中那些個爭寵的妃嬪才會使的,哪有大男人玩弄這般心機的?
他現下甚至能感受到周遭的仆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跟掛著刀子般,一寸寸地拉扯過去,帶起絲絲血肉。
他急忙開口道:“你請的什麽罪!孤又不曾怪你!”
江尋鶴抿了抿唇,臉上不知是不是錯覺,竟能瞧出幾分蒼白來,語調雖還是一慣地清冷,卻叫人莫名聽出些柔弱來:“殿下雖未怪罪臣,但臣的的確確做錯了事,臣身為太傅,更應當以身作則,殿下若是不責罰便會壞了規矩。”
說罷,他側過身,好似禁不住般掩唇輕咳了一聲,再回過頭時,唇上雖然泛出一絲紅潤,但卻襯得臉上更蒼白了幾分。
就連平日裡修長的指骨,此刻攏在一處,落在旁人眼中也是清瘦居多。
圍在周遭伺候的仆役中立刻傳出一陣細微的抽氣聲,掩在風聲中實在是難尋,但蕭明錦現下滿心都在注意著四周,稍一有動靜便會被他捕捉到。
那些個仆役尚且如此,他那個滿身偏心眼子、專好美色的表哥難不成會站在他“這根好看的苗”這邊不成?
從出生便是汴朝儲君,處在風波之中卻始終被嚴嚴實實地庇佑著的小太子從前不曾見過的手段,今日全瞧了個遍,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今日出宮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但這點懷疑不過出現片刻便被他自己給刻意地忽略過去,因為他發現從前他始終以為自己是同表哥一並站在那“嬌花狐狸”的對立面,可現下看來表哥早被漂亮嬌花蒙蔽了眼,半點試毒的心思也興不起來。
江尋鶴今日不過是裝著柔弱,便可叫表哥偏心,倘若明日再尋死覓活一陣,豈不是自己便要被活生生坑害了?
思及此處,蕭明錦隻覺著原本自己腦子中的霧氣此刻都散盡了,只剩下一個清醒又絕望的想法。
他,堂堂汴朝儲君,現在要和他的心機嬌花太傅爭寵了!
第077章 第 77 章
沈瑞的吃穿用度一慣是中都中最最奢靡的, 如今蕭明錦來了,春璫更是撿著精細的,但一頓飯硬是把小太子吃得腹中盡是砂石般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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