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江尋鶴聞言輕輕蹙眉,顯出難名的為難,難為他穿過來這麽久,頭一次覺出些將養金絲雀的樂趣。
瞧了好一會兒,才輕笑了聲道:“不單是為著這個,這些時日陛下再為太子挑選武師傅,日後早上要先練了武,才會聽你的講學。”
“日後,你便不好穿著官袍去了。而今朝中趨炎附勢者眾多,你雖不同他們有什麽牽扯,但也沒必要任由什麽蠅蟲都能來叮咬一口。”
馬車逐漸行駛到了略僻靜的地界,傳進車子內的便只有車輪軋過石磚的聲響。
見著江尋鶴的神情緩和了些,沈瑞頓了頓又添補了句:“不過首要的還是因著更漂亮些。”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沈瑞先行下了馬車,心中一驚在盤算著庫房中還有什麽金貴些的料子可以拿出來,將金絲雀從頭到腳都一並裝扮起來。
清澤早早就得了消息,現下正在門房小廝的緊盯中略有些忐忑地等著,他實在是覺著那兩個小廝對他有著些什麽莫名的惡意,但真等著看過去的時候,卻有發覺後者壓根不同他對上目光。
小廝心中也是緊張,誰知曉會不會再出來個什麽太傅的老家親戚,倒是後沒攔住叫太傅身旁的侍衛知曉了,挨罵的不還是他們兩個?
好不容易捱倒沈瑞回來了,他們才算是松了一口氣,連帶著對清澤的態度都好了許多,清澤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自從到了中都,他最先學會的道理便是“人在屋簷下”。
小廝朝著他笑,他也就齜牙樂回去,樂完了,還要小跑過去給自家東家提東西。
偏他手上還不老實,將包袱偷偷掀開一個邊角,眼中頓時生出些驚喜,湊到江尋鶴耳邊小聲道:“竟然是江東新出的料子,東家終於不用再穿那些粗布的了。”
畢竟東家在江東時,也是什麽東西金貴才用什麽的,現下到了中都反倒是要處處避諱著,連衣服都是粗布上面打補丁的。
先不說傳出去旁人怎麽看,單是貼著皮肉便要不舒服。
他喜滋滋道:“想不到這沈靖雲雖然平日慣會壓榨人,但也還有些良心在身上。”
江尋鶴已經懶得再花心思去糾正他了,左右在清澤心中,沈瑞的名目如羅刹一般。
清澤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探子說老夫人給東家寄了厚衣服來,算著時日也應當到了。”
江尋鶴聞言頓時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眼中生出些笑意全然不為自己扮弱而羞愧。
但他卻沒有將這件事告訴清澤,而是輕聲問道:“老家那邊如何了?”
清澤一聽見這個,連手中的衣服也顧念不上了,“謔”了一聲道:“那熱鬧著呢。”
——
江東這些時日各家紛爭不斷,無形的戰火幾乎要將渡春江都給烤幹了。
誰都想要搭上沈瑞這條路子,誰都想要做成這筆生意,但如何在一眾商家中出眾,又如何將其他人擠下去便成了幾個家主日思夜想也難以參破的難題。
史掌櫃一邊應承著史德俊的吩咐,一邊仍舊興致勃勃地叫人盯著周管家,局勢越是混亂,他便越覺著自己的機緣要出現了。
而今這般動蕩,誰也不知明日一早睡醒,再梅花商行主位上坐著的是哪一家。
誰先得了管湘君的青睞,便是先同沈瑞扯上聯系,日後自然有他飛黃騰達的余地。
史掌櫃心中明白,若換做是平日,先不說奪權有多難,即便他當真把史德俊拉下馬,宗族裡的人也未必便要信服他。
可他若是能夠同時再同楚家做上這筆生意,那自然便要是不同的光景。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等到那些族人看到他當真能夠為史家謀得了大筆的財富和坦蕩的前途,那些人自然會主動將他奉為家主,也自然就省下了很多氣力。
但僅憑他一個人是絕對不成的,即便他覺著周管家城府頗深,並不是好拿捏之人,可奈何他也琢磨了許多人,卻都不如周管家叫他更覺著謀取一事平添助益。
因而即便其中諸多困頓,他也都一一忍耐了下來。
直到局勢到了如今的境地,他再也按捺不住,於是主動邀請了周管家在酒樓見面。
人方一進來,他便頗為殷切地湊了上去:“周管家這幾日可是在忙著生意?感覺我們老哥倆已經許久未見了啊。”
周管家看著他虛偽的面孔,想著現下還守在外面的探子,心中頓時冷哼一聲,面上卻並沒有太多的顯現,只是不冷不熱道:“這幾日江東內哪有人不忙的?楚老板一日不定下生意,只怕大家一日便不得安寧。”
史掌櫃心中惦記著什麽事,聽見了他的話自然便要往什麽事情上卻靠攏。
他露出了些胸有成竹的笑意,覺著周管家這樣的話便是主動向他示好,他理了理袍子笑道:“只怕這生意絕不簡單。”
周管家見他這般輕易上鉤,眼中閃過一絲輕嘲,卻又不動聲色道:“史掌櫃這是何意?”
第121章 第 121 章
史掌櫃看了看他, 心中不知為何忽然生出些不對勁,分明前面已經叫探子探查回了好多消息,可眼下對上周管家那張臉的時候, 卻仍讓他心中頓生憂慮。
他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隨後抬手捋了捋唇邊翹起的小胡子笑道:“我哪裡能有什麽用意,不過是現下楚家的陣仗著實是折騰人, 這不今日忙裡偷閑才請周兄出來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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