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局促地跟在沈瑞身後,前邊兒的走出一步他就緊跟著一步,不知道的還當他是跟著沈瑞來的般。
略繞過了一小片花園, 沈瑞在樹前頓了頓腳, 清澤一時不察險些撞在他身上,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了, 便看到沈瑞轉過身來看著他。
他出門應當是一時起意的,外袍只是松松垮垮地披掛在身上,細看下去, 便能看到領口處露出的大片瑩白的皮肉, 覆著些深夜的潮氣。
清澤隻略瞧了一眼, 便倉皇地垂下了頭, 片刻後才想起自己的職責來,他咬了咬牙道:“東……我家大人已經睡下了, 沈公子不若先回去吧。”
沈瑞難得好心地提醒了一句:“這話你方才已經說過了。”
是嗎?清澤揪著頭髮想了半天,才勉強從記憶中將這件事情給翻騰出來,好不容易想到的借口被輕易挑破了,他一時之間想不出別的由頭, 只能乾巴巴道:“那你便更不能進去了。”
沈瑞雙手環胸地看著他,眉間蹙起, 顯出些疲態:“所以你就一直跟著我。”
清澤下意識想要反駁, 他分明是想要阻止的, 但在開口之前倒是先瞧清了現下的局勢。
“不是……”
沈瑞原本睡不著心中便煩躁,而今明知道能讓他入睡的良方就在離著他不過百步的地方, 卻偏被阻隔在庭院中同人廢話,更是在原本的煩躁上平添了諸多籌碼。
“我去你主子的屋子裡你也要跟著?”
清澤噎了噎,說不出話,但卻下意識抬了抬手想要比劃些什麽。
沈瑞很輕地“嘖”了一聲,在原本的話上又添上了幾分:“那床榻上呢?”
清澤聞言頓時瞪大了了眼睛,他只知道在沈府時沈瑞夜裡會到東家的屋子裡去,他將這些事情全都攏成了江尋鶴寄人籬下的見證。
分明事情就擺在他眼前,卻硬是沒琢磨過沈瑞進了屋子後要睡在哪裡。
猛地將上面遮蓋的那層薄紗掀開後,清澤面上生出些驚愕來,難不成他原本以為的忍辱負重其實始終都是以色侍人嗎?
他原本還蒙在頭上的睡意徹底被澆熄了,怔愣地看著沈瑞,隻覺著手腳都不知道應當往哪裡擺。
沈瑞歪了歪頭:“當真要跟著?睡在我們兩個中間?”
清澤:“!”
誰要睡在他們兩個中間啊,天知道他們兩個是什麽樣的姿勢睡在同一張床上。
沈瑞輕輕打了個哈欠後懶散地點了點頭,隨後吩咐道:“那便回去吧,明日記得早些起來,不要耽誤了時間。”
清澤神情恍惚地點了點頭,垂手看著沈瑞堂而皇之地推開了江尋鶴的房門。
月光正盛,即便屋中並未燃起燭火也並不算太過昏暗,沈瑞方一進屋子便聞到了帕子上被衝洗掉的草藥味。
他一腳跨過門檻的時候,便聽見從床榻那邊傳來江尋鶴略有些無奈的聲音:“小心些,不要摔了。”
話音落下的時候,便聽見了衣料的細微磨蹭聲。
短暫的停頓後,燭火的光亮便隔著絲絹的屏風透出來,拓成一個邊緣有些模糊的光團。
江尋鶴的影子由此而生,照在一旁的牆壁之上,沈瑞隻消稍一抬眼便可將他的動向瞧清楚。
這種還從未有過的體驗讓沈瑞下意識彎了彎眼睛,即便他幾乎可以通過光影來辨別江尋鶴哪怕微小的動作,但跨過虛實後仍然讓他生出些隱秘的期待。
江尋鶴手持著燭台繞過屏風,兩人間還隔著好些距離,沈瑞輕巧地眨了眨眼欣然頷首道:“太傅晚好。”
江尋鶴走近了,抬手在沈瑞露出的脖頸處貼了一下,溫熱的手掌將那一小塊皮肉上的寒濕氣短暫地祛除了。
“夜裡風寒,來時應當披件外袍的。”
他方才還睡著,此時說話間便難免帶上了點微啞,沿著耳廓蔓進去的時候將耳鼓撞出些隱晦的顫動。
他方說了沈瑞,可他自己身上也不過隻穿了件裡衣,此刻散著的發絲正沿著領口挑進去,沈瑞幾乎能猜到在衣料的遮掩下發絲貼合著皮肉的形狀。
直至將沈瑞的外袍攏緊了些,他才輕笑一聲問道:“阿瑞怎麽忽然來了?”
沈瑞抬眼看向他,江尋鶴卻好似半點不覺般,可沈瑞卻清楚他其實什麽都知道,至少自己為何會深夜出現在這裡的緣由,只怕除了自己便要屬他最是明白。
可他偏要端出這副好似半點都與他無關的模樣來,等著人掏出心思來與他分說。
沒等到沈瑞的應聲,他又將手中的燭火略湊近了些,將那點火光晃在沈瑞的眉眼間:“阿瑞怎麽不說話?”
沈瑞輕輕挑了挑眉,將揣在懷中的帕子遞給他,行動間還不忘將責任通通推到陸思衡的身上。
原還浸著茶香的帕子重新回到了被草藥味包裹的環境之中,仿佛也不過瞬息的功夫便被重新浸潤。
江尋鶴垂眼看著手中熟悉的帕子,面上顯出些訝異來,隨後輕笑起來,沒有再繼續將沈瑞的那點面子挑破了。
他微微側過身子讓開了一小條路徑:“夜已經深了,阿瑞不若先留下來吧。”
“恭敬不若從命。”
沈瑞繞過屏風之時,江尋鶴的腳步聲便挨著他的一並走進去,連帶著他手中的燭火也隨著影子前行。
太傅府的東西大都是宮裡面賞賜下來的,大約也知曉江尋鶴著實是困苦了些,搬家的前兩日春和親自帶著好些物件兒來將府中裝點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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