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微:“……”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銀子都已經遞到手裡了,為的又都是些舞台上的事兒,司微自然不會把到手的銀子往外推。
更何況,以春娘這般挾恩圖報的態度,也根本沒有給他留下什麽拒絕的空間。
從攝影師轉行到舞美總監……這個跨度也不是不可以,至少比讓他徒手捏相機來得靠譜。
畢竟專業相關,大差不差,放在後世可能還要熟悉些不大一樣的設備操作,放在現在嘛,連個小燈泡都搓不出來的現在,啥也別想了。
司微掂了掂手裡的銀子,再看了眼注意力已經放在帳冊本子上,再沒給他留半點余光的春娘,扯過花幾上原本蓋著托盤的紅布頭,把手裡的銀子給包了,再跟春娘打聲招呼,道個別,這才從春娘的院子裡出去。
穿過熟悉的廊道,沿著甬道朝著後頭的園子裡去,只是這一回卻不是朝著霧靄閣而去。
隨著錦縭的離去,想必下次再踏上那九曲橋,步上青石階,靠近那棟朱欄憑靠,八面開窗的樓閣時,那棟樓閣也不再叫霧靄閣了。
也不知道錦縭她們現在怎麽樣,更不知道尤氏一個人遠在林灣村的家裡,又該是怎麽樣。
司微回身,看了眼燈火通明的宴客大廳,而後轉過牆角,眼前便驀然一暗,進入了狹窄的甬道……這是通往下房宿舍的方向。
回到屋裡,清露已經跟著錦縭離開了春江樓,這下房裡的鋪蓋一時也沒人收拾,於是依舊保持著清露一早走的時候的模樣。
而剩下的兩個大丫頭估計還在自家姑娘身邊兒忙,於是這一處狹窄的宿舍裡,便只有司微一個人。
關了房門,摸索著點亮油燈,微暖的黃色燈光映得四周影影綽綽,皆是暗影。
從牆邊的立櫃上摸索著尋了針線笸籮,裡頭有把鈍的跟什麽似的的剪刀。
約莫是怕這屋裡住著的丫頭們拿了這玩意兒傷著自己,於是這東西也就只能勉強剪個縫補衣裳的針線。
司微咬著牙,用這把鈍剪刀把銀子給絞成碎銀子,待三枚銀錠子剪完,他已是出了一身的汗。
別說,這剪刀不止是鈍,它中間居然還分叉,分叉的那點子縫隙,足夠司微再在剪刀的兩片剪子中間再塞上個納好的鞋墊子——大概兩毫米左右的厚度,塞進去是什麽樣,拿出來約莫著只有前後各一道的剪子印痕,旁的啥也沒有。
把這些絞開的碎銀子和錦縭給的那把碎銀子放在一起,一一數過了數量,司微這才尋了自己來時候穿的那件襖子,將裡頭縫著的線拆開一條小口,把這些碎銀子從襖子內裡的破口處塞進了裡頭的棉胎裡,抖擻平整,看不出裡頭藏了有東西才算完事。
把襖子墊在枕頭處,司微爬上床,拉了床簾,卷了被子便閉著眼打算睡覺,明兒個一早起來,等著縣裡開了城門,他往家裡走還需要兩個時辰,得早早睡下,養好精神體力才行。
只是閉眼閉了許久,司微驀然睜眼,手摸著襖子夾層裡的碎銀子睡不著覺:
原本是硬著頭皮想法子碰碰運氣,硬賴上錦縭一般進了這春江樓,就連那麽個十兩銀子,也是他估摸著尤氏看病開藥,還有家裡日常開銷的銀錢開的價。
如今,他手裡不止是十兩銀子,是足足四十兩銀子!
四十兩!
他勞心勞力養了那麽多年的雞,並著尤氏做的繡活,這麽些年下來,卻也不過是賺得了三五兩銀子,如今,他手裡有四十兩……
司微歎了口氣,按耐著心下的喜意,翹著嘴角警告自己不要得意忘形,不要忘了春江樓不是個好地方,春娘更不是個好說話的人……這可是四十兩!
司微一把從被窩裡坐起,撓了把自己的頭髮,抱著腦袋揚著唇角滿是暴躁:
“知道了,知道了,四十兩,四十兩,四十兩銀子就讓你興奮的連覺都睡不著了!司微啊司微,你能不能有點兒出息!”
第26章
輾轉一夜,數度驚醒,每每睜眼,司微都要掀起簾子朝窗戶處看一眼,看外頭的天光可有亮起。
幾次三番之後,司微再次掀起簾子時,便見著窗戶已然開始透亮。
司微一骨碌從被褥裡爬起身,撿了昨晚臨睡前準備好的衣裳換上,感受著襖子裡沉甸甸的重量,司微面上也不由帶出一抹笑來。
迭了被子,罩了床褥,司微從光著的床板上踩著梯子下來,踩著自個兒的鞋子悄無聲息地開了門出去。
屋裡屋外儼然是兩種不同的溫度。
也不需什麽涼水洗臉,只需外頭略顯凜冽的風在臉上刮過那麽一下,整個大腦都跟著清醒了。
司微把腳上踩著的鞋子穿好,沿著上回劉婆子和清露給她帶的路,緩緩朝著春江樓的角門摸去。
這會兒的天也才是蒙蒙亮,一路上只有司微一人,耳邊除卻鞋子踩在雪面上,把雪壓塌陷下去的吱吱聲外,再沒有旁的聲音,靜到有些教人毛骨悚然。
到了角門附近的時候,守門值夜的大茶壺約莫著還沒醒,隔著廂房便能聞見一股酒味兒,約摸是昨晚上也跟著喝了點兒。
司微的手拍在門上,喚裡頭值夜的大茶壺:“哎,醒醒,春娘交代過了,今兒個一早教你給我開門——”
裡頭有藤床嘎吱的聲音響起,睡著的人約莫著是翻了個身,對外頭叫門的司微並不理睬,也不知是醒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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