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崢眉尾微動,也跟著笑了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不是我這年歲,沒能趕上北疆之亂,只能紙上談兵不是。”
龐管家搖了搖頭,笑著也不再多說,只是卻又提起了旁的事:
“下午的時候,徐姑姑往我這走了一遭,那司姑娘遞了張單子過來,指名要那些個單子上的東西,倒都是些常見的,什麽糯米,黑米黑豆,紅藍花之類的。”
“給她,她要什麽,徐姑姑那廂便給她什麽,那點子東西也無須從她每個月的月錢裡頭扣——隻一點,送過去到她身邊的人,盯緊了。”
“她要這些東西做了什麽,有什麽用,都給我盯緊了,尤其是,看她有沒有借此往外傳消息。”
“……我總覺著,她這一身本事,來的有些奇怪。”
夜色漸濃,徐姑姑那廂派了人,便把司微白日裡要來的那些個東西給送到了紫藤院。
雪酥把身邊兒的丫頭打發了去,自個兒進了司微這處的東廂房,看司微屋裡桌上那些個大大小小布袋子裡裝著的東西,透著幾分好奇:
“你這又是瓦爐,又是稻米糯米黑米黑豆的,是打算在這小院兒裡自個兒煮飯不成?”
司微把一個布袋裡的紅藍花花瓣抓了一把取出來,紅黃兩色摻雜在一起,混成一片橙紅,往雪酥面前一遞:
“你要想吃也行,通經活血,和酒服……算是千金科病方。”
雪酥先是一愣,旋即便瞪了司微一眼:“好生說話,問你尋那徐姑姑要了這些東西,到底是個什麽打算呢!”
司微歎了口氣,夾了幾塊炭丟進瓦爐裡,複又座了個陶罐上去,從桌上的布袋裡抓了一把稻米丟進陶罐裡隔火翻炒:
“這會兒打算做點醋。”
莫說雪酥跟著睜大了眼睛,就連剛安排在司微身邊伺候的丫鬟也跟著一噎,半晌,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姑娘,這……府裡廚下,有現成的醋,若是姑娘需要,我這會兒便去尋了灶頭去為姑娘取來。”
司微搗鼓著,拿扇子把爐子底下的火燒得更旺了些:“倒也不用,時下的醋都是陳醋,顏色太重,用著不方便……明月,你來,看著火候,莫要教這火把陶罐裡的米給燒糊了。”
因著值夜,一直跟在司微身邊的丫鬟茫然地接過司微手裡的扇子,照著他的吩咐開始看火。
司微拎了把木鏟子,翻拌著罐子裡的大米,然後看著大米的顏色漸漸變黃。
雪酥盯著眼前這一幕,頗有些匪夷所思:“……醋不都是一個顏色,你還能弄出來旁的不成?”
司微順手便把木製的鍋鏟也給塞到雪酥手裡:“不然我這好一通忙活,為的又是什麽?幫我翻著,待所有的米粒都泛黃了,便喚我一聲。”
雪酥拿著鏟子跟明月對視了一眼,二人眼底皆是茫然,但依舊還是照著司微所說的做了。
趁著這會兒功夫,司微則是尋了個木桶,將一個布袋裡的粳米倒出約莫兩斤的量,拿水缸裡一早便被填滿了的水反覆搓洗著,直到雙手凍得通紅,米沉在清澈的水底再不泛白湯,才算是把這米給洗了出來。
拿水瓢舀水重新將粳米泡起,拎到屋簷角落裡放好,司微便聽著屋裡雪酥喚他的聲音:“好了好了,已經翻炒好了。”
司微順手撿了個晚上剛送過來的,約莫著只有人頭大小的醃菜壇子進了屋。
拿抹布在瓦罐上墊了手,將罐子裡翻炒得發黃的粳米倒進醃菜壇子裡,等炒米的瓦罐降溫的同時,司微便已經把另一個早就裝滿水的瓦罐放在小爐上繼續煮。
司微指了指那剛座在瓦爐上燒著水的罐子,示意雪酥:“等這罐子裡的水沸,便倒出來,放涼了之後衝入這個裝著炒米的壇子裡,水位距離壇口約莫著留這麽點兒距離就成,記得蓋上扣碗,碗沿外頭澆上水密封起來,放上個十天半個月的,就是白米醋。”
說完,司微按著炒好的大米和糖約摸著十比一的比例,往小壇子裡塞了幾塊蔗糖進去,轉身又去忙旁的事去了。
裝著炒米的小壇子,是很經典的陶土壇,外頭除卻上了層黝黑的釉之外,再沒有絲毫旁的東西,正上方的洞口外頭一圈還有個邊沿,剛好能教一個碗倒扣在壇口,扣嚴實了之後外頭添水,便能借助於壓力把壇子內外密封得嚴實……
這種設計的小壇子,哪怕是在後世科技發達、司微已經大學畢業步入社會開始工作了的時候,孤兒院裡那些個守舊的、喜歡在端午或是過年時候醃些鹹雞蛋、鹹鴨蛋的阿姨婆婆們,都還仍舊在用。
可謂是久經歲月考驗,卻仍舊值得信任——就連司微這手發米白醋的手藝,都是小時候跟著孤兒院裡的那些個阿姨婆婆們學來的。
明月拿扇子扇著,盯著火候,雪酥則撐著臉拉了凳子過來對著瓦爐發呆出神:
“我這今兒晚上過來找你,到底是為著什麽來的,怎麽這會兒就教你給使喚得,快成個燒火丫頭了?”
明·正燒火·真丫頭·月噗嗤一笑,很快便又反應過來,抿著唇遮掩了去,帶著幾分靦腆。
剛把黑米淘出來,放在一旁碗裡備用的司微聞言一笑:
“那這不是就在幫你想明個兒中午,棲雀軒的席面該是怎麽個解決法子呢麽?”
雪酥的目光在面前的瓦罐上掃過,而後落在了司微桌子上的一堆布袋子上,語調懶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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