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商言商,也是因著今日之時,有的一個念頭。”
司微把方、孫兩家的事報到衙門時,衙門裡給出的回復與眾人說了:
“這些個事,在官老爺們眼裡,興許都是些不關己的小事,但要真落在咱們自個兒的身上……這些個紛爭,朝廷不管,便是管了,也是‘衙門大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進去一回想再出來,多半得小心教人給剝下一層皮來。”
“所以我便想,牽扯咱們縈州的幾大商戶,共同組建商會,維護既定利益的同時,也能加強各行各業間的聯系。”
司微邊說,邊把自己思考來的東西慢慢往外丟:“再則,也是把整個餅子做大,就譬如說這年終會,一開始,也不過是紅顏邀了些合作夥伴來湊熱鬧,哪裡曉得能像去年那般,認識的不認識的,便是借了帖子也要往這熱鬧裡一湊。”
當然,談成的生意司微更多是有所耳聞,畢竟紅顏也只是做些胭脂水粉上的買賣,跟旁的卻是八竿子打不著。
“這索性,便一把給放開了,有諸位給的底氣,咱們今年年底散出去的帖子,說不得得是再多邀些商戶人家赴宴,為著咱們日後在縈州的發展,還有經商環境的和緩……諸位說呢?”
茶室內有一瞬的沉默,但很快便有人反應了過來,大力附和,於是眾人便索性借著這麽個機會,參謀起商會的組建來。
最後約定,在今年年底,年終宴上,得是大辦一場,便是那些個派發出去的帖子,也得提前準備了去。
就這麽著,縈州商會的雛形,漸漸定下,隻待年底年終宴上,向眾人正式宣告商會的存在。
只是到底,今年的年終宴是辦不了了,皇帝駕崩的消息,像是一顆炮彈砸進了幽潭,水花迸濺而起,呈滔天之勢,炸了天下人一個措手不及。
第106章
消息是跟著景升帝的聖旨,一道遞到秦崢跟前的。
聖旨在路上走了兩個多月,卻是和景升帝駕崩的消息一起傳到了縈州。
傳旨的太監跪在秦崢身邊哭的泣不成聲:
“原本只是偶感風寒,哪裡知曉太醫院的那幫子庸醫換了幾個方子都沒止住,隻說聖上這些年殫精竭慮,花耗了太多心力,一直都是靠身體底子撐著……”
有身體底子撐著的時候,自是無病無災,可一旦這身體底子花耗乾淨了,那就是病來如山倒。
“到最後,聖上不得不用些強提精神頭的丹藥,可再怎麽,奴才領了聖旨出京的時候,聖上都還好好兒的……”
秦崢坐在椅子裡,耳旁傳來的是傳旨太監的哭聲,手邊桌子上擺著的,是他等了兩個月的聖旨,連同他擱在郡王府的尚方天子劍一起被送來了南地。
誰也沒想到,這麽一封聖旨到了地方,交到秦崢手裡的時候,竟成了遺旨。
秦崢的手搭在明黃的緞面上,慢慢撫摸著。
過了許久,再開口時秦崢的嗓子已經帶了啞:“臨走前,皇爺爺可有什麽,另外要交代給我的?”
傳旨太監抹著眼淚,想起臨行前景升帝的叮囑,一時再次決堤:“有、有……聖上要奴才叮囑殿下,南地之事,定然要刮骨療毒,除惡務盡,要殿下撒開了手去做,他等著結果。”
“噗——”
男人嘴裡漱口的香茶噴了出去,近乎跳腳一般從玲瓏凳上蹦起來,拽著一旁丫鬟遞過來的帕子開始擦嘴,再抬起眼時,眼神盯著來人絲毫不敢錯:“你說真的,瞧清楚了?”
仆從點頭,極為肯定:“錯不了,真是正兒八經的傳旨太監,還帶著鹵簿儀仗,在城裡轉了一圈,兜兜轉轉去了順安街。”
這話一出,胡知府腦門上的汗都跟著下來了:“那紅顏,跟誠毅郡王是個什麽關系?”
提起這個,仆從也是一腦門的霧水:“這,小的不知啊……”
反倒是正在剔牙的小舅子開口:“聽聞這紅顏的主家,是嘉陵人出身嘉陵尤氏。”
男人琢磨著這麽個名字:“嘉陵,尤氏……我怎得不曾聽說過?”
小舅子道:“嘉陵尤氏,早就在當年韶關關破,胡人南侵的時候覆滅了,也就剩下那麽幾根苗苗,留存了些許過往的家財,後來其中一支將要絕戶的敗家子打聽著,尋著了昔日流落在外的姑姑,於是帶著剩下的財產便投奔了鳩縣的外嫁婦,這才有了這麽些錢,搭上了博宜趙家,來縈州開了這麽個鋪子。”
提起紅顏的主家,小舅子似有說不完的話:“我聽說那紅顏的東家,就那姓司的,也是個風流的人物,在鳩縣不過十歲之齡,便習慣往花樓子裡鑽……這些年出落的倒是愈發佔便宜,惹得那些個女人們傾心。”
“就連清風樓的炙手可熱的晚霞姑娘,那都一門心思的往他身上放,還得人攢了一聲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皆為君子之交,風流而不下流——我哪裡就下流了?”
知府家的大小姐撇了撇嘴,雖沒說話,卻也能瞧得出她眼底的鄙夷。
然而這鄙夷嫌惡卻不是衝著司微去的。
男人,也就是縈州知府,胡毅成抹了把頭上的汗,問詢二人是否有得罪過紅顏的人。
小舅子沒好氣地道:“他自開自家的脂粉鋪子,跟我一個賣布的有什麽關系?”
大小姐則是道:“那倒不至於,他家的脂粉,如今風靡縈州,就連那些個宴請,姐妹間說的也都是紅顏每每新推出來的新妝面,追捧都還來不及,哪裡至於上趕著得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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