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崢的手在老樹上拍了兩把,最後背了手,帶著玄霄出了院子的二道門,走了。
司微的手在樹皮上劃過,半晌,也只能一歎:“上了他這條賊船,眼瞧著,這岸就再也摸不著邊兒了。”
吳崖諳倒是認命的快,目送著秦崢離去的背影,體型龐大的胖子落寞地將要把自個兒在這院裡縮成個蘑菇:
“都說天塌下來,個兒高的頂著,我這輩子,怕是再長不高了。”
吳崖諳抬起胖臉,瞅了瞅頭頂枝繁葉茂的長歪了的老樹,臉皺巴巴的:“我不行,別說教我自個兒頂起一片天……我就透過這老樹枝椏的縫兒,往頭頂上的日頭瞅上一眼,我都覺著,這天,馬上要塌下來了。”
司微啞然失笑:“那也是你能透過這滿樹的樹葉子,瞅見那麽一條縫兒。”
吳崖諳肉乎乎的手往自個兒臉上一搭:“就我這膽子,那還不如看不見呢。”
“罷了罷了,不說這些,我得趕緊回去給我家老爺子寫信,”吳崖諳歎了口氣,苦著一張臉,“趁著我上一封信還沒遞出去之前,一並教給老爺子送過去,不然還得教人跑上兩趟。”
送走了吳崖諳,司微站在院子裡站了好一會兒,半晌,失笑搖頭,甩去那些個有的沒的的念頭,進了廚房開始收拾東西。
廚房基本上已經收拾出來了,就是個不大的灶火間,除卻佔地面積最大的一個地鍋灶,剩下的便是約莫著跟整條幾案差不多長的案板。
案板被洪福洗刷過,於是一根利得有些驚人的斧頭便嵌在案板上,冷厲的鋒刃下,是教洪福一斧子斷成兩節的骨茬。
而讓一旁的冷水盆裡,此時已經丟進去了好幾根骨髓,紅白兩色摻雜著,白的多,紅的少。
洪福把抽過骨髓的骨頭放置一旁,見了司微便問:“師父,這大骨中的骨髓特意抽出來,是要做什麽用?”
司微瞧著顏色大致呈玉白色的豬骨髓:“做些女孩子用的口脂。”
洪福拿手背蹭了蹭頭,有些納悶:“我也曾見過那些個口脂,聞著一股子香氣,這玩意兒……卻是一股子腥臊之氣。”
司微歎道:“至少得冷水泡上七天,去除氨類物質,勤換水,慢慢也就能去些味道,若是想學,到時候和雪酥一起過來,我一並教了。”
洪福有些不好意思:“算了吧,我……不合適。”
“只要你想學,那就沒什麽合適不合適的,學到手了,才算是自己的東西。”
司微倒也不瞞著這些個徒弟們,雖說他們是跟著他學些數學物理之類的東西,但平日裡也沒少跟著忙前忙後,這些個小玩意兒,他們若是想學,學了也就學了,也沒什麽。
一早在紫藤院的時候,他們也沒少幫著做這些活計。
“取丁香、藿香各二兩,將其浸泡入黃酒之中,其香味易溶於醇——就是酒,而黃酒有增香之效,熱鍋淋入黃酒,能把肉的香氣給激出來,放在香料上,浸香的手段便要更溫柔和緩一些。”
“香料的種類極多,有些溶於酒,有些溶於油,有些則溶於蜜,甚至有些香料在經過初次處理之後,還要二次摻雜,文雅些的說法,便是合香。”
毫無疑問,丁香和藿香便是能溶於酒的香料。
“把浸潤了香料香氣的黃酒與油脂相混合,加溫熬煮,則酒氣蒸發,將香氣留在了油脂之中,此時再加入質地細膩的色粉與之混合,便是最簡單的,帶著香氣的口脂。”
司微上手拿了一截骨頭,幫著洪福把裡面的骨髓給取出來,隨口便把這些個該教的都教了:
“其實做出來效果和用蜂蠟做的口脂相差不多,但蜂蠟這種東西,畢竟不算易得,以咱們的消耗速度,一年到頭有多少蜂巢是有夠咱們掏的?”
“至於骨髓油,我學來的法子便是用骨髓油來做,左右這大骨的價錢也便宜,買了便買了,恰好煮些大骨湯放在灶間,誰想喝了便來上一碗——總比買肥肉回來煉油來得劃算的多。”
說起來拿肥肉煉油,他還真做過,當初給郡王府湘美人做的肥皂除卻送過去了一竹筒之外,剩下的他也都有好好的收著。
這兩天若是無事,趁著把這鋪子收拾出來的時間空余裡,倒也不妨讓洪福再多跑幾個屠夫那買一些板油回來,到時候也能再豐富豐富店裡的產品,左右這帶著香味的口脂都做了,那加了香料的肥皂,理當是更受歡迎的存在。
第85章
日子就在繁瑣的忙碌中過去。
除卻從客棧裡搬出來,分了屋子給秦崢、尤氏還有雪酥住著之外,剩下的便都暫且在原先夥計住的大通鋪安置了。
院子裡倉庫的格局要改,大批量的色粉要熬煮晾曬,摻雜著每日收來的板油要煉,骨髓要泡,各色常見的香料要浸——
合香這種事,出乎意料的,秦崢居然會。
於是除卻最基礎的幾種香型,秦崢閑來無事,等趙家回消息的這幾日,便從香料鋪子裡買了不少的東西回來,零零總總配了不少香出來。
似是那些個名貴些的,司微便合了一些出來單獨做成皂。
於是就在秦崢等消息,司微等著博宜來人的時候,紅顏的店尚還未開,紅顏的消息便已經傳的滿大街都是了。
對司微來說,這還真是個意外。
原因是鋪子裡做胭脂膏和口脂要用豬骨髓,取出來的豬骨髓卻還要冷水浸泡七天頻繁換水祛除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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