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忽然被人踹開了。
陸潮一臉陰沉地走進來,在趙誠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拎著陳玖的領子把人按在桌上,抄過鬱霈想拎的那瓶酒衝著桌子就砸過去。
“陸潮!”鬱霈脫口叫他。
包間酒香四溢。
趙誠驚叫往後退了好幾步,濃烈的白酒味嗆滿所有人的鼻尖,熏得人理智全無,最瘋的那個此時拿著呲牙咧嘴的酒瓶底子抵在陳玖臉上。
“潛規則是吧?”陸潮冷冷看著他,一字一頓:“陪你一晚是吧?老子閹了你讓你去醫院陪一晚?”
陳玖酒勁兒一下散了,昏沉的腦袋此刻無比清明,連那點兒遐思都拋得一乾二淨,兩隻眼睛死盯著酒瓶不敢動彈。
“不是,你誰啊你?關你什麽事兒。”陳玖戰戰兢兢看著他,色厲內荏道:“我警、警告你別亂來啊,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報警。”
“報,我也想看看潛規則犯不犯法。”陸潮抬起頭,朝趙誠看了眼:“你,把那沒拆的酒拿一瓶過來,我陪這哥喝。”
趙誠不敢不動,還真的拿了一瓶過去。
“拆開。”
趙誠沒見過這樣的瘋子,一時不太敢動,陸潮沒了耐心,“不拆一會躺在這兒的就是你,你想替他?”
趙誠趕忙拆了遞給他,陸潮扔了瓶底子,接過嶄新的一瓶酒就要往陳玖嘴裡灌。
鬱霈覺得陸潮此刻整個人都攏著一層戾氣,他喉嚨口還殘留著嗆辣,微微壓著嗓子叫他:“陸潮,住手。”
作者有話說:
第59章 孤舟抵潮(九)
“鬱大先生,這麽主動啊。”
陸潮抬起頭, “住手?行。”
他丟掉酒瓶,一身戾氣地走回來攥住鬱霈的手就往外走,到樓下連經理和他打招呼也一聲沒吭, 直接把人往車裡一塞。
鬱霈手腕一直被他掐著,鐵箍一樣又熱又緊。
短暫的車程結束,陸潮又拽著人上了樓, 力道粗重得活像是硬生生把人拖上去的。
鬱霈踉蹌著跟上他的腳步,清晰感覺到他身上彌漫的怒意。
“陸潮,你先松開我。”
鬱霈剛一開口,陸潮就將門一腳踹上,直接把他抵在玄關櫃上,整張臉沉得山雨欲來, “我問你在哪兒, 你告訴我在給初粟上課, 你在落霞集給初粟上課?”
鬱霈:“我……”
“我問過初粟, 他說你今天給他放假沒上過一分鍾的課。”陸潮語氣冷厲, 根本沒打算讓他狡辯:“你之所以不告訴我, 是覺得沒有那個必要是吧?”
鬱霈:“你……”
“在你心裡,醒來是好的,活著是好的, 但別人是別人和你沒有一點關系,你不連累別人不影響別人, 你隻想做你那個民國時期的鬱大先生, 根本不打算做這個世界的鬱霈。”
鬱霈瞳眸一縮。
陸潮掐著他的腰把人放在櫃子上坐著,自己則擠進他腿間, 完全切斷了他所有掙扎的可能。
“別拿你那套老觀念來評判這個時代, 你才醒幾天, 你認識這時代多少?這幫人能玩的花樣比你想象的更惡心,幸虧那傻逼不敢給你下藥,不然你醒的地方就是酒店,你能耐啊!”
鬱霈被他字裡行間的怒氣震了震。
陸潮氣得手都發抖,冷冷嗤笑:“你敢喝那杯酒你能處理任何事,天塌了你都能幫人頂著,我是不是還得誇你啊!啊?”
鬱霈頭一次覺得發慌,這樣的陸潮有和平時截然不同的狠勁兒,似乎撕掉了偽裝,露出獠牙和利爪,要將他也一並撕碎,扯出鬱蘭橈的靈魂。
“我心裡有數,而且那個餐廳是你……”
“不用我瞎操心是吧,哪怕有危險也是你自己的事兒,你死哪兒也跟我無關是吧?”陸潮冷冷笑著,擰著鬱霈的手迫使他抬頭,“你這心夠冷的。”
鬱霈從不跟任何人求助,把邊界感畫得明明白白。
“鬱霈,你有沒有哪一瞬間想找我幫忙,想依靠我,我在你心裡和徐驍他們有沒有不同。”
“是不是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回那個破民國,你頭也不回就走了?”
鬱霈讓他震得說不出話,這在陸潮眼裡無異於默認。
他涼涼笑了笑,松開手:“行,算我傻逼。”
鬱霈心寸寸收緊,窒息感從上而下地籠罩,看著陸潮往客廳走的背影又垂眸望向自己手腕上的掐痕。
“陸潮。”鬱霈坐在玄關櫃上沒下來,遙遙看著他很輕地開口:“我父親是個煙鬼。”
陸潮心一跳,回過頭有一瞬間沒理解過來。
鬱霈交握雙手,深吸了口氣緩緩從頭開始講述,字句平靜嗓音淡到幾不可察,偏偏陸潮卻聽得幾乎窒息。
這些過往比他想象得更慘烈,他沒辦法想象鬱霈在冰天雪地裡偷搶被人打到半死也沒辦法想象被親生父親毆打虐待變賣,又怎樣在心狠手辣的師傅手底下長那麽大,哪怕能有一席之地,但戲子在那個年代也始終被人輕賤。
他不是不想依靠別人,他是不能。
天水班都在他的庇護之下,一旦他軟弱了那別人就會輕視踐踏,只有他足夠強大才能為別人遮風避雨。
陸潮重重呼出一口氣,心裡揪痛得厲害。
“上次問你死活不開口,現在為什麽跟我說?為了安撫我?給個甜棗?”
鬱霈動了動酸麻的腳,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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