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龐大的身軀從天空墜落,傾覆在已成廢墟的城市之上,凝固的雙眼望著黑煙彌漫的天空。
宗凜停到了它的身上,俯身為它合上了眼睛。
這只是其中的一處戰場。
同時發生的戰鬥,還在意識交匯的各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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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迷霧籠罩的孤兒院。
幾千名孩子和護工志願者慘叫哀嚎的聲音縷縷傳出,血腥味濃鬱就像是地獄向現實開了一個口。
宗凜站在門口,看到一個年輕的少年從迷霧中走了出來。
少年留著白色的寸頭,穿著孤兒院的衣服,面容雖然稚嫩卻已經顯出鋒利冷峻的輪廓,臉上、身上、手上都是血。
這是……年少時候的自己。
他從小就父母雙亡,在城市第十八區的孤兒院中長大。
因為長得總是比同齡人要快一些,體格高大,個性從小沉默,因此雖然沒什麽人敢欺負他,但也沒什麽人敢接近他。
他喜歡一個人坐著在花園裡面。
因此當時最親近的人,是孤兒院裡的一個花匠。
花匠的名字叫陳別卿。
直到現在,宗凜依然記得那個面帶皺紋的女人。
她總是溫和地微笑著,對每一個圍繞她的孩子都很親切。
她教導了他們很多東西。有關於良善,道德,夢想,責任。奠定了他後來想要成為城市守護者的基本。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人,會被迷霧選中,將整個孤兒院拖入地獄之中。
而他在地獄中覺醒了序列三異能,“噬魂”。
他將所有墮化的靈魂都強行吞噬,才得以成功從地獄中走出。
無數的曾經同伴的靈魂們在他剛剛覺醒的腦子中尖嘯著,想要將他也拖入墮化的深淵。
當年,他堅持住了。
但,眼前走出來的,是序列三異種,沒有撐過異能覺醒而墮化的自己。
少年身上的白色靈魂異能在扭曲地湧動著,他整個眼眶都已經被純白做所佔據。它搖晃著,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想要阻隔那無數靈魂們混亂哀嚎的聲音,但徒勞無功。
它放下了手,發出淒厲的尖叫。
宗凜抬槍,指向年少的自己。
……
……
一個又一個不同的意識被打敗、吸收、吞噬。
宗凜的靈魂能量正在以一個極的速度膨脹增長——
幾瞬之間,不斷翻倍又翻倍。
這就是序列二到序列一的跨越過程,真正人與神的分界。
……
……
世界邊緣的巨樹。
白色長發在身後飛舞,面部完全被骨甲籠罩的異種將長槍遙指向他。
令人毛骨悚然的鎖定之感從背脊陡然升起。宗凜幾乎一瞬間就意識到了,眼前這個意識,和其他所有都不一樣。
這是……所有平行世界,不同時間線上那個具有唯一性的序列一。
序列一的,異種的自己。
他若是想要順利晉升,就必須要度過對方這一關。
而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此時他與其他無數自己的意識達成了統一,但序列二與序列一的差距,本來如同天塹。
把幾萬袋水泥扔進天塹之中,能夠將之填平嗎?
這樣的問題,宗凜並沒有打算去想。
他只是握緊了手中的槍。
這一次,是對方先動。
就在宗凜意識到“對方動了”這個概念的同時,對方已原地消失的身影就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宗凜隻來得及抬槍阻隔,與對方骨槍相碰。
一股沛然龐大,仿佛整個世界傾軋而來的力道轟然而至。宗凜悶哼一聲,身體被向後擊退,手中的骨槍也出現了裂痕。
“……時間不對。”
異種的自己開口。
它的聲帶大概因為異化已經產生損毀,骨頭摩擦出來的刺耳嘶啞。
宗凜忽然發現,他被擊退的方向,出現了一個吸人的黑洞。
沒入黑洞前,他看到異種的自己身後的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大片龐然的陰影。
陰影鋪天蓋地,氣息可怖至極,就連序列一異種的自己,在那氣息面前也有難以匹敵之感。
陰影之中有一個實體。
那實體是比陰影更加濃鬱的黑色,人形,修長高挑,擁有著一雙猶如焰火燒灼,極端邪惡冰冷的紫色眼睛。
宗凜從這身形上看出了一點熟悉。
……
……
覆骨荒原。
一個黑洞忽然在荒原上空出現。
宗凜從黑洞中飛出,好不容易緩衝了力道,站定身形,發現自己來到了一片白色的大地。
白色是因為,這片大地上,全都是生靈的骸骨。四野之中除了風聲,便都靜悄悄地,完全無法見到其他任何生靈的蹤跡。
他站在這片大地上,環目四顧,看到了山坡上的一朵花。
一朵紅色的,晶瑩的花。
於是,他往花的方向走了過去。
凜冽的風吹過,花朵搖擺,閃光的磷粉順風飄揚。他看到了花粉飄去的地方,前方又一座山坡上,生長著又一朵花。
同樣血紅的,晶瑩的模樣,長在骸骨之上。
他繼續往前走,花越來越多,匯聚的磷粉就像是一條彩帶。這彩帶飄飄蕩蕩,指引向前方一座巨大的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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