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在滿地骨骸之中升起,看起來既宏偉,又破敗。
他走進神殿中。周圍依舊靜悄悄的,一個生靈都沒有。
他穿過破敗的回廊,路過蔓延著乾枯黑色藤蔓的傾塌建築,血色的花越來越多。
宗凜忽然停了下來。
他面前是一片血色的花叢。花叢裡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當然熟悉,他剛剛才見過對方。
白色長發飄蕩著,身後的骨翼垂攏,赤裸上身,正在抬頭遙望著不遠處一座神殿建築頂端的一輪月光。
它的背後似乎是被什麽生物給劃傷了,留下有不少指甲的抓痕,重重疊疊。
“你來了。”
對方說。
但這一回,並不是之前聽過的骨頭摩擦的嘶啞,而是屬於人類的低沉聲音。
他自己的聲音。
第90章
白色長發的異種轉過身來。
一輪圓月在它的身後。它的臉上不再是骨甲, 而是一張與他一模一樣的,人類的臉。
宗凜握緊了手中的長槍,沉聲道:“你在等我?”
眼前的異種,和他剛剛在巨樹之下見到的分明是同一個序列一的異種。
對方說了一句“時間不對”, 就將他擊入黑洞之中, 送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
也或許是送到了……一個新的時間點上。
異種用血紅的瞳仁注視著他。
它的身材高大健碩, 堅實的腹肌在月光下泛著亮澤, 上面也有著一些細碎的劃痕與傷口。
而它右邊的肩頭上, 還有一個十分顯眼的,被人狠咬得極深的牙印。
宗凜盯著那怎麽看怎麽有些熟悉的牙印看了幾秒, 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異種道:“等……是, 我是在等。”它似乎許久未曾說話了, 因此, 說話的時候字句顯得有些乾澀,也有些遲緩。
“……等一個能夠超越我的自己到來。”
它說著,向身側抬起右手, 一把骨槍在它的手中凝形。
不, 不能說是一把。因為那骨槍已經從中部斷裂,所剩下的只有半截,被白色長發的異種握在手中,而後往前指向宗凜。
異種道:“動手吧。讓我看看……你是否有這樣的實力。”
雖然骨槍已經斷折, 但它身上序列一的強烈壓迫絲毫未減,甚至比在巨樹之下所見更加強盛。
宗凜本想問問它身上那的牙印究竟是從哪來的。
但如此氣勢壓迫之下, 他只能暫且收起疑慮,放出所有異能與之相抗。
擊敗融合了無數個自己的意識, 已無限接近序列一的異能形成一層亮銀色的白焰,在黑夜中覆蓋體表流淌。
面對序列一的壓迫, 宗凜未退半步。
“不錯。但……還不夠。”
異種說。
它的身形驟然消失。
有了之前巨樹下的對抗經驗,宗凜心生警覺,幾乎立即就渾身緊繃,做好戒備。
下一瞬,異種的身形在他面前極近處出現,斷裂的長槍以一種極其恐怖的力度與速度向他揮掃過來。
長槍與長槍相碰,發出刺耳的脆響!
異種的力道沛然可怖,還包含著序列一對“靈魂”這一序列異能者規則上的絕對壓製力。
宗凜硬抗這壓製,手臂的肌肉都因為用力而蹦出青筋。
兩人對撞後又分開,宗凜悶哼一聲,喉嚨湧出鐵鏽味,五髒六腑已經受了內傷。
對方的“靈魂”序列異能通過剛才的一擊滲入到他的靈魂之中,屬於序列一異種的強大感染力正在發揮效用。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扭曲,異化的感覺從未有過地強烈起來,骨刺從身體往外加速混亂滋生,意識有種輕飄飄的迷幻,對自身物種的感知不再清晰。
與此同時,之前所融合吞噬的成百上千個屬於異種的自我意識在這一刻仿佛受到牽引,開始了徹底的暴動!
暴虐的。殺戮的。毀滅的欲望像是汪洋一樣恣肆漫湧,充斥靈魂。
想要持槍……攪毀一切。
宗凜咬住牙,克制住這股將自己向下拉扯的力量。
然而內心的聲音仍然喋喋不休,從靈魂之中滲出的想法,就如同真的是他自己曾經所想一樣。
為何要克制自己的欲望?
為何要將自己囚禁於牢籠?
被當做工具使用,被剝奪一切喜好情愛,像一個機器一樣活著,真的是我們想要的嗎?
什麽道德枷鎖,什麽責任信念,真的那麽重要麽?
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東西。
不如墮化。
釋放所有惡念,給這個虛偽的、混亂的、只會給人帶來痛苦的世界帶來終結。
宗凜狠狠閉眼。
不,他有值得留戀的東西……
長槍與長槍再度碰撞,宗凜嘴角溢出鮮紅的血,異化的能量更多地滲入進來。
雜七雜八的聲音更加刺耳。每一個聲音都在勸說著他墮化。
宗凜沉重地喘著氣。
混亂扭曲的視野,扎破血肉生長的骨刺,源於力量本能的召喚,都在讓他的意識岌岌可危。
不……他不能……
小訣……還在……等他回家……
須臾,他與異種在半空之中交戰已經數十來回。
面對著再一次迎面而來的骨槍,宗凜的瞳孔收縮成尖。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