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藥臨別前還提及我有心疾一事,但他道,心病還須心藥醫,若一味靠藥壓製,許是反而會不好的。
我無言以對。
38、
君藥走後,梅若笙依舊留在蘭華苑,一直待到那隨從將藥拿回來煎好,又親眼看我將藥喝下。
我本不喜喝這苦藥的,奈何不敢違抗梅若笙,隻好小口小口地將藥飲了,平心而論,君藥的這個方子確實比太醫的方子要好得多,一碗下去後,通體便舒泰了不少。
我喝完藥,取出絲帕擦去嘴角藥汁,稍一抬眼,卻見梅若笙依舊咄然看我,趕緊對他道,“多謝老師替我尋醫。”
梅若笙沒有應我,而是輕拂袖袂,轉身就走。
我急忙起身,“我送老師出去。”
但我的腿腳到底還是酸麻,這番急走幾步,當真苦不堪言,不由擰眉悶哼了一句。
梅若笙聞聲,驟然回身,看我良久後,嘴角竟揚起一抹譏誚的弧度,“清妙,你怎麽了?”
“難不成是和四殿下春宵一夜,連腿都做軟了?”
第031章 迷霧重(七)
39、
春…春宵一度…
我是不奇怪梅若笙會說出如此旖色之語的,畢竟前世他問及我同許桑衡時便就如此,他雖外表清冷堅若孤梅,但於我,卻好像總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佔有欲和責怪之意。
我臉一紅,忙開口解釋道,“老師,您誤會了,我沒有同四殿下做什麽的。”
“你有沒有做與我何乾?”
哪知,這句話好巧不巧,偏觸到了梅若笙的霉頭。
他竟橫眉微怒,聲調冷似淬冰,透透扎人,“我只是你的老師,管不了你同男人尋歡。”
“更管不了你耽溺聲色,自甘墮落!”
梅若笙的話極重,冷心冷面。
讓我不由記起前世那些不堪的回憶和被他責辱時的情形,我那時是因為喜愛許桑衡所以才會心甘情願地被許桑衡口口,可為何,為何他要那般辱我?我越想,越自覺酸苦委屈,垂下眼瞼,無措地又抓住自己的手。
梅若笙本是朝前走了幾步,回頭瞧見我還呆在原地雙肩微抖,終是折返回來,對我道,“四殿下花名在外,若你不想落下汙名,就該同他保持距離。”
“我知老師是真心為我好,否則也不會為我尋醫問藥,關心我的身子了。”
我怕梅若笙察覺出什麽,強咽下酸楚,輕聲說道,“可我當真沒有同四殿下做過什麽,他是留我在他殿中過了一夜,但他自己卻整夜未歸。”
“我亦不是老師想象的那般不知廉恥,下賤髒汙之人。”
40、
梅若笙說他不再管我,但居然每日都會來的比前一日更早。
元靈依舊沒有回來,我看元熙記掛自己的兄長,便忍不住向梅若笙問過此事,梅若笙當時正在為我授課,聞言放下書冊,對我道,“元靈辦事不力,你被四殿下的人帶走他都不懂得及時稟告,我已囑宮中管事的太監將他調走了,過幾天會重新安排新人過來。”
“老師,元靈是我的奴才,他待我向來用心,我不願更換他。四殿下晚間召見,本就事發突然,他一時慌張也在情理之中,且此事因我而起,若老師要罰,就罰我一人。”
我難得強硬一回,梅若笙見我如此堅持,隻好作罷,放元靈回來了。
我保下元靈,自是因為我同他們相處多日,已有情誼,但更重要的一點則是,元靈是專程幫我同顧府傳信的,確切點說,是同盧氏傳信。
我自言皮膚嬌嫩,隻用得慣那特殊軟緞製成的鞋墊,所以盧氏每次都會將信納在鞋墊中派人送來宮門,而元靈便替我拿回這些鞋墊,再一一拆開,取出信件給我。
如此這般,許桑衡在顧府籠絡朝臣的行蹤,我都心中有數。
盧氏會找上我並不奇怪。
她嫁入顧府前,亦是京中貴女,同我養母從小一起長大,是閨中舊友,情同姐妹。便是後來養母嫁去北燕,兩人也常互通來信。
我養母便是纏綿病榻的那幾年,也常在信中念及我這個身弱多病的“兒子”,語氣中全是喜愛與不舍,所以在盧氏心中,我反倒更像是顧家的外甥,而許桑衡才是那個憑空冒出,包藏禍心的人。
41、
元靈是隔日放回來的。
他應該是被人帶去責罰了一通,身上受了些傷,但精神倒也還好,一回來就衝我下跪叩首,謝我願意保他,否則他一個沒有依仗的小太監,必會被宮裡的管事遣送至苦役庫,元靈說那裡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怕是死了也無人知曉。
元熙也在一旁跪著落淚,對我千恩萬謝。
我讓元靈臥床休息幾日,元熙照顧他。
元靈卻不肯閑著,說要鞍前馬後地替我看著顧府那邊。
不過這幾日,盧氏沒有送鞋墊到宮裡來了,顧家老爺顧道海倒是傳了信過來,正是在我留宿容望寢殿的第二日。
我打開信,居然是要我前去顧府,而信上的筆跡,卻是出自許桑衡之手。
我默默將信紙撕碎燒去。
心思微微發沉,看來,我猜的沒有錯,許桑衡果然對我在宮中的一應情況了如指掌。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絞盡腦汁便想,許是宮中有他的內應,他一直在暗處默默監視著我。
既如此,我便是要將許桑衡逼上一逼。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