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靈問我是否要去顧府一趟,我搖頭道,不必。
42、
容望殿中的管事太監春喜最近消停不少,沒再像前陣子那般總往蘭華苑跑,往常容望派人送來的金玉珠寶也未再送了,我隱隱約約覺得這事不大對勁,畢竟,容望留我一夜之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很快就已遍傳皇宮,而依著容望的性子,是決計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收手避嫌的。
容望突然低調下來,應該是被人警告過了。
果然,又過了幾天,聖上和於貴妃竟齊齊駕臨蘭華苑。
我當時正拿了本書研究棋譜,因為梅若笙剛剛教會我下棋,說是下次會考我,我便在書房中擺了個棋局,一邊翻書一邊研究,聽到通傳聲時,還微有些愕然,以為自己是太過專心,所以聽岔了。
直到那道明黃色的身影攜著於貴妃緩緩步入,我才驟然回神,趕忙扔去棋子下跪叩首。
“平身罷。”
容峯面容和藹,掃了眼我擺的棋局,開口道,“沒想到,你這長在邊疆的孩子,也喜下棋這等雅事。”
“回稟陛下,此是老師所教,是他告訴我,除六藝外,我也應學些棋畫雅事,平複心緒,陶冶性情。”
當然,梅若笙還教了我打雀牌。
不過,自從上次他因容望之事那般說了我之後,我到底還是心有芥蒂,不想再同他打,已經很久都沒有碰過了。
“不錯,不錯。”
容峯微笑點頭,狀若無心地說了這麽一句,“你這性子甚是嫻靜,和你父王相差太多,看著都不像是許家的孩子了。”
我心頭微凜。
“陛下這是說的哪裡話。”
一旁的於貴妃接過話茬,“許清妙生母顧氏好歹也是京中的官家小姐,從前臣妾還未入宮前,便同她交好,常邀她一道宴遊,是個知書達禮的,雖如今她早早過身,但兒大肖母,許清妙的性子像自己的母親,亦是再常見不過了。”
於貴妃說著這話,便轉頭打量起我。
然而,她的眼神卻極是奇怪,看我幾眼後便就頓了下來。
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容峯聽了於貴妃這話後,臉色驟變,甩開她的手,冷哼一句,“你也知道兒大肖母?!望兒如今在宮中鬧出如此醜事,你這個做母妃的,到底還能不能管教得了!若你管不住,朕就命人將他送去長信宮,朕親自來管!”
於貴妃早年間是失過寵的,自也明白這天子之怒不好平息,一聽這話,趕緊伏身做低,哀哀求饒,“陛下息怒,臣妾定會好好管教望兒。”
我這時大約才明白,聖上和於貴妃來找我,是為容望之事。
“望兒從小聰慧伶俐,朕向來寵他,他平日裡胡鬧浪蕩,朕也從來都沒說過什麽,可許清妙身份特殊,若望兒將他強行欺了辱了,此就是在同北燕為敵!”
“是,是,臣妾一定好好管教,絕不會再讓望兒胡來!”
於貴妃連聲應道。
我心中已然分明。
容峯這一出,是專為做給我看的。
他素來忌憚北燕,不喜歡許氏,可如今北狄貢品被丟,若當真發難打來,他又需要北燕襄助戍邊,且現在他既已命北燕替他查案,在於氏未被扳倒之前,必也不願我出什麽差池。
這皇家紛擾,親疏有別,全然皆隻為利。
我也識趣,躬身應道,“我同四殿下年少交好,他前幾日邀我去殿中只是同我談心,未曾對我逾距無禮的,請陛下和娘娘無須介懷。”
43、
我此話既出,容峯果然緩下神色,又同我閑談幾句家常後,方才離去。
於貴妃倒是留了下來,命令隨行的宮婢奉來一雙光澤剔透的蜜蠟色秞玉鐲子給我。
“這,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我一眼便瞧出這玉鐲十分貴重,乃是正兒八經的宮廷出品,忙擺手拒絕。
於貴妃笑了笑,“你就收下罷,就當本宮為望兒賠個不是。以後,若望兒還敢跑來欺你,你就派人知會本宮一聲,本宮定會好好教訓他。”
她親手從錦盒中拿出那雙玉鐲,白皙的柔荑輕輕執起,含笑遞與我。
我隻好點頭接過,“多謝娘娘。”
“無須客氣。妙兒。”
她這樣喚我,又環視了一番我的書房,對我道,“這蘭華苑已經好久沒有人住過了,如今看來倒頗有些唏噓之意,不如你帶本宮一道走走看看,如何?”
在話本當中,於氏,顧氏,還有我養父許氏乃是世交,這也是為何於貴妃當初失寵,外戚於家為避風頭,會將容望送至北燕的緣故。
只不過後來,顧氏衰微,許氏常年戍守北燕,唯有那於氏一枝獨秀,在朝廷中風生水起,漸漸便也斷了往來。
但我看到於貴妃,不免會想起養母,又見她雍容華貴,姿態有儀,想養母若是還在,定也會如同她現在一般可親,便心生好感,與她在苑林同行。
不過,她好像對蘭華苑格外熟悉,看得也很隨意,並沒有將視線固定在某一處。
我隨她一道走廊過橋,待走至平湖湖畔時,她才驚呼一聲,“沒想到這個水榭居然還在,還有這個露台,花,是蘭花!妙兒,本宮認得此些花芽,應該是蘭花的花芽,這蘭花…是你所種?”
“是我種的。”
時至盛春,我種下的花籽已開始抽出嫩綠新芽,昂昂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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