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蕭令譜還覺得弟弟太黏人,不像個男子漢,擔心他以後太過依靠自己。可現在弟弟獨立了,他這心裡又有些不好受。
父皇的兒子不少,可同父同母、感情好的兄弟,只有這麽一個。他們兄弟倆要是生疏了,他這輩子再也不會有真正的手足了。
“什麽事都沒有。”蕭令衍道。
他說完,見兄長仍望著自己,隻得轉過身去,很認真地道:“只是人總是會變的。哥,我長大了。”
蕭令譜站在那裡沒有說話。
蕭令衍就跟看不見他目光裡的審視一般,神情不變,語調平靜地問道:“你不走嗎?”
蕭令譜笑了,笑容有些釋然。
他走過來,拍拍蕭令衍的肩膀。這一拍,他才發現,蕭令衍又長高了,都跟他一樣高了。
他感慨道:“沒想到,我弟弟長大了。”
蕭令衍也笑了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
近距離端詳,蕭令譜果然發現弟弟跟以前不一樣了。
眼眸變成了一汪深潭,平靜無波,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斂其中,再也看不到底。人變高了,也變瘦了,臉龐的輪廓更分明,五官更立體,顯得鼻梁尤為英挺,整個人似乎都變堅毅了,連氣質都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看來,弟弟說的沒錯,他單獨辦了一回差,真的是長大了。
蕭令譜恍惚了一下,回想起自己當年,因為父皇對母妃的一句冷語,一夜之間長大,背負起了肩上的重擔,他對於弟弟的蛻變似乎也能理解了。
他長舒了一口氣,親熱搭著弟弟的肩,推著他往外走:“走吧,回去。”
兩人出了別院,蕭令衍本來想回自己的馬車裡去,蕭令衍卻死活拉著他上了自己的馬車。
蕭令衍無奈:“以前你總罵我長不大,愛黏著你。現在到底誰黏誰?”
蕭令譜拍拍他的肩,萬分感慨:“我現在終於理解母妃了。”
他們兄弟長大了,愛往宮外跑,不喜歡呆在宮裡。每次岑貴妃都很哀怨,埋怨他們是小沒良心的。蕭令譜以前不能理解。現在看弟弟不愛搭理自己了,他終於明白了母親那種懷抱空虛的失落。
小雛鳥要獨自飛翔,他還真有些不習慣呢。蕭令譜自嘲地想。
兩人乘馬車到宮門口下了車,遞了牌子步行進去。
前朝後寢,七歲以上的皇子都會移居在朝堂和寢宮之間的皇子所。蕭令譜和蕭令衍所住的宮殿緊挨著,蕭令譜住的是蘊益宮,蕭令衍的則是蘊華宮。
到了路口蕭令衍卻停住了腳步,對兄長道:“我要去母妃那裡一趟。”
“去做什麽?”蕭令譜不解。
后宮宮妃、宮女多,現在天也快黑了。為了避諱,他們這些成年皇子一般不會在這時候往后宮去。
“你還記得嗎?當初母妃知道有人畫得跟真人一樣,還說想請那人畫像。今天我看到頌表兄的畫,想起這事,便想去問問母妃。如果她還有這想法,我便派人把那位趙姑娘請來,給母妃畫像。”
“明日再去也不急啊。”蕭令譜無法理解。
蕭令衍似乎不想跟他討論這個問題,擺擺手,徑直朝后宮方向走去。
蕭令衍的太監小六子連忙跟上。
他走在蕭令衍身邊,與兩個禦衛隨侍而行,兩隻眼睛瞪得老大,神經緊繃著。
要知道五皇子以前的貼身太監並不是他,而是一個叫小順子的。就因為五皇子進后宮看望母妃時,差點被一個宮女撞到身上。五皇子大怒,覺得小順子護衛不力,將他調走。小六子才得以上位。
前車之鑒尚在眼前,小六子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預防此類不好的事發生。
好在他們挺順利,這一路上雖也遇到人,卻一個個都十分規矩,離得老遠就避到一旁低頭垂首行禮,不敢有絲毫僭越。
看到小兒子這時候來,岑貴妃很是吃驚:“發生什麽事了?”
“無事。”
聽蕭令衍把剛剛跟蕭令譜說的那套說辭說了,岑貴妃就笑了起來,嗔怪道:“你這孩子,我當是什麽要緊事呢。我當時不過是聽人說起,順口一句,你也當了真?這皇宮是那麽好進的嗎?”
說著,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蕭令衍也明白岑貴妃的意思。
父皇蕭圪寵愛的是謹妃,很少到岑貴妃這裡來。他偶爾來此坐坐,也不過是因為岑家勢大,岑貴妃份位高,又有兩個成年兒子而已。
岑貴妃平日裡除了忙些宮事,就再無其他事可做。既無丈夫相伴,也不能出去走走,與親戚朋友竄門聊天。長日漫漫,枯坐宮中,甚是寂寞。
因為她深知這宮裡不好呆,所以當初在知曉畫畫之人是個勳貴家的女孩兒,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要是那女孩兒因為進宮一趟惹了事,直接被留在宮裡,一輩子不能出去,岑貴妃恐怕要自責一輩子。
“無妨。”蕭令衍道,“那人已被枯木先生收為關門弟子,進宮不會有麻煩。再說咱們也會注意的,不會給她惹麻煩。”
“哦?”岑貴妃一聽就好奇了。
想了想,她笑道:“我倒是想見見這孩子了。聽說她才十四歲,又是打小被抱錯,長在了鄉間。能被枯木先生看上,想來一定是個極聰明極有靈性的孩子。”
深宮無聊,因此外面有什麽八卦消息,也會很快傳進宮裡, 供妃子宮人閑磕牙。魏丘之女魏氏做出那樣離奇的事,宮裡人人皆議論,岑貴妃倒比蕭令衍還知道的清楚。
蕭令衍聽到這話,頓時一喜:“好啊。那明日就宣她進宮?”
“先不急。”岑貴妃擺擺手,“無緣無故的,也不大好。再過兩個月是我壽辰了。到時候我再求求你父皇,允我向那孩子要一幅畫像。”
蕭令衍眼裡閃過一抹失望。
不過他也理解岑貴妃的決定。
岑貴妃看似身居高位,實在如履薄冰。因阻了謹妃的路,不知何時謹妃就會抓住她的把柄發難,讓皇上把她打入冷宮,所以她一直謹小慎微,就怕連累兩個兒子。
雖說蕭令譜和蕭令衍不怕她連累,但也知宮中步步驚心。為了讓母親心安,只能自己也謹言慎行,不給母妃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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