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珉之與沈氏正並肩走著,路過一處高牆的時候,聽到裡面一聲接著一聲的呼喚聲。
“珉之,珉之啊……”
元珉之身後的族人一聽便知壞了,他們說話說得太投入,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元錦寧家的院牆外。
此時元錦寧的聲音都已喊得啞了,可還是鍥而不舍地喊著,元珉之即便想裝作沒聽到都不行。
“是誰人喊我?”他回身問著陪同的族長。
“是你錦寧叔。”
族長心裡也對元錦寧恨得不行,這好端端的,非要給他們整點不痛快的事,著實太沒眼色。
可心裡罵歸罵,面上也不好太疾言厲色,畢竟元珉之那態度他們也沒摸清,萬一他還念著舊情,難保不會怪他們對元錦寧太過嚴厲。
這也是他們即便十分看不慣元錦寧,卻還是留了一線的原因。
“原是錦寧叔,聽聞他原先傷了身子,正在家中養傷?”
族長先是一愣,待意會了之後,便順著他的話說了:“是啊,他傷了身子,傷得可重呢,一直未曾好全。”
元錦寧被自前一日便被鎖在了家中,不僅將門鎖了,窗戶也被堵死。
唯一能見光的機會便是吃飯,可吃飯時也有五大三粗的族人守著,他即便想跑都跑不了。
這般嚴防死守,就是防著他找上元珉之。
他沒了法子,便整日都在家中乾嚎,企圖引起元珉之的注意。
竟還真的被路過的元珉之聽了個正著。
元錦寧聽到外面的動靜,嚎得更淒慘了。
他想著珉之果然還是念著他的,這就找上門來了。
這時的元錦寧心裡湧現出無限的希望來,甚至在腦海中還浮現出自己被接到京中,躺在金山銀山上被無數仆從伺候的場景。
不過他好歹還知道,此時還不是想這些時候,若不把握住機會,待元珉之一走,他就只能被族人捏圓搓扁了。
“珉之,是珉之在外面嗎?”他急切地在屋裡喊著,隻那聲音都已嘶啞,怎麽聽怎麽怪異。
“錦寧叔既然重傷在身,便該在家中好生將養,這般高聲喊叫,擾了族人不說,還傷了自己身子,萬一因此折了壽數,可如何是好……”
在場的其實都不是傻子,多少也品出了些意思,心裡雖也驚訝,可也知這怪不得他。
可元錦寧不這麽想,他心裡都要委屈壞了:“我那傷早已好了,我就是想見你一見,當了這麽多年父子,總不能說斷就斷了吧。”
“當初既傷得重,哪能好那麽快,即便面上好了,也難保不會留下病根,還是好生在家養著吧。若要見面,往後總有的是機會見。”
元錦寧哪裡不知這就是托詞?若這回見不到元珉之,那是到入了土都沒機會見了。
“珉之,珉之……”他著急地大喊。
卻只聽得外面族人漸漸遠去的聲音,他這才遭了雷擊般坐到了地上。
隻一瞬間,他心底的所有念想,都消失無蹤了,他知道,在這個世上,自己已徹底成了孤家寡人。
他忍不住放聲嚎哭,那聲音淒厲得直上九霄,便是路過的族人,都紛紛四散走避,要多遠便離得有多遠。
元令辰到了家,見著元珉之神色複雜地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過去坐到了他身邊。
“您是故意路過那邊的吧?”
她一路上也聽了些傳言,知道她爹與元錦寧算有了個了斷。
元珉之點點頭:“他那般對你們,總也不能讓他好過。”
折磨一個人有很多種方法,對付元錦寧,無非便是打破他所有念想。
讓他看著他們過上富貴日子,而他自己卻窮困潦倒,朝不保夕。
“您當初放棄了所有的田地,其實也是一並放棄了他。”
“金氏叔母是他的原配發妻,夫妻一體,我要與他斷得乾淨,自然不能再要她的田地,若不然,今日也沒那麽容易將他甩脫掉。”
雖說田地可以贈予族中,但也不能由他贈予,只有將這一切提前撇的乾乾淨淨,才能在恩斷義絕之時,不至於被人抓住話柄。
元令辰當初敢那麽決絕地與元錦寧那家人一刀兩斷。
之後下手也不曾留情,多少也是猜到,她那個爹是與他們站在一起的。
“他們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撿了大便宜,卻不知,這三十畝田地,買斷了他們後半生錦衣玉食的機緣。”
元珉之眼底寒光一閃而逝:“我拿命掙來的東西,從不是用來便宜他們的。”
“那金氏叔祖母那邊……”這般斷親,他們真正愧對的就是九泉之下的金氏了,畢竟她對她爹是真心疼愛。
“方才我也正想這事,我打算明日帶你們去拜祭一番。”
這事元令辰自然不會反對,往後他們也不能時常回來,如今既然在,去拜祭也是應當。
元珉之家中的動向,自是瞞不過時刻關注的族人,得知他們去祭拜金氏,背後都是讚譽之詞。
便是原先因元錦寧那事心裡有些想法的,都馬上轉變了態度。
“我就說珉之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如今不理會錦寧, 也是當初他們做得過分,可對待金氏,他從來都是敬重的。”
“對錦寧那家子,珉之也算是仁至義盡了,總歸還是他們自己心太硬,硬生生逼得孩子們離了心。”
“說到底都是種什麽因得什麽過,當初錦寧他們若能善待孩子,如今進京享福就是他們了。”
“還是錦安有遠見啊,在斷親時將自家唯一一畝地都抵了出來,也合該他們有這般福運。”
“說起來,易之那家子不也是豬油蒙了心嗎?落得個斷親的下場,如今恐怕都要悔斷了腸子。”
這事一提起,族人們都來了興致。
“也不知你們是否有聽說,我們縣裡新上任的縣令有意和他們家結親呢,看中了令芨,今日就來相看了。”
“這事我倒有聽說,可不是說易之不同意,已推拒了?”
“呵,這再大的決心都抵不過枕邊風的威力啊。”說話那人意味深長地笑著。
只聽的人卻皺起了眉頭:“易之這耳根子軟的毛病,也不知幾時能改一改,好端端一個人,娶了妻便不知東南西北了。”
“倒也不能這麽說,至少宋氏進門,令洲那孩子,已不如從前那般頑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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