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這樣,他們的日子也不至於過得這般艱難。
也怪不得元珉之要離家另謀出路。
元令辰一邊想著,一邊拿過沈氏手中的籃子。
陰氏就是在這個時候上了門。
沈氏將她迎了進來,心裡底氣不足,輕喊了一聲娘。
陰氏也不理她,進門一眼就看到元令辰手中的籃子,一把奪了過來:“怎麽只有這麽些?是不是你這賤蹄子私藏了?”
說著揚手就往元令辰臉上打去,陰氏沒有留手,這一巴掌讓她打中,少不得要吃一番苦頭。
元令辰側身避了過去。
陰氏果然大怒:“你還敢躲。”揚手還要再來一下。
沈氏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先跪了下來:“娘,嬋兒還小,您要打就打我吧。”
陰氏不耐煩地揮開手:“滾開。”
沈氏被陰氏一推,重心不穩,撲倒在地,元令辰顧不得許多,大步走過去:“娘,您怎麽樣?”
沈氏皺起眉頭:“我肚子疼……”
“你別給我裝,當自己是多金貴的身子不成?這麽一下都受不了……”
陰氏顧不上計較野菜多少的問題,轉身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時還不忘將那籃子野菜一並帶走。
根本不管沈氏的死活。
反正就算死了她也不在場,總不能將罪名扣她頭上。
再說死了才好,最好一屍兩命,那樣一來田地就都是她兒子的。
陰氏打著如意算盤,回家關上門,隻當什麽都不知道。
元令辰早知道她的狠心,也沒有覺得傷心,隻擔心地看著沈氏。
“娘,您不要緊吧?”
沈氏搖搖頭:“娘沒事。”方才的確是有些不舒服,但還不到很痛的程度。
她喊出來只是為了嚇嚇陰氏,這麽些年在陰氏手下,她也不是那傻傻不知變通的。
“方才也太危險了,您的懷相本就不大好,下次可不能這麽撲過來了……”
元令辰將沈氏扶進門,直到她睡下,才合上門出來。
她背起籮筐,手上拿了把鐮刀就出了門打豬草。
陰氏手上握著二十多畝田地,是村裡有名的富戶,如今這世道,整個上元村,也就他們家還養著兩頭豬。
旁的人家,自己的口糧還嫌不夠,哪裡還有多的拿來喂牲口的?
可陰氏家裡存糧足,加上有個愛吃肉的兒子,養兩頭豬還真不在話下。
就是可憐了沈氏和元令辰,天不亮就要出去打豬草。
系統又忍不住出口。
“宿主,你就甘心一直被這老妖婆挾製嗎?”
元令辰沉默了一會,道:“還不到時候。”
元氏一族,耕讀傳家,早年也曾煊赫一時,雖已沒落,卻自詡有別於普通農戶。
最是重禮法不過,尤其是孝悌二字,看得尤為重要。
元錦寧和陰氏是她名義上的祖父母,雖然刻薄寡恩,養大元珉之卻是不爭的事實。
他們主動脫離,在族人看來,就是不孝不悌。
除非元錦寧和陰氏不要他們。
但要得他們松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蟄伏了那麽久,就是在等一個時機。
“系統,這些天,你幫我盯著陰氏和王秀麗,看看他們有什麽動作。”直覺告訴她,王秀麗這次回來,不會那麽安分。
只要她們先出手,她就能從中找到機會。
“系統能源有限,我不能全天一直幫你盯著。
” “你盡力就好。”
“好吧。”
元令辰將一筐豬草割回來,高高的背簍壓得整個人腰都彎了。
進村的時候,看到的好些人都面露不忍之色。
“陰氏這心也太狠了,嬋兒才八歲,每日裡乾那些重活,身子可怎麽受的住?”
“可不是嗎?雖說農戶人家,沒那麽嬌慣,可沒有苛待到這個份上的道理。”
“真是可憐見的……”
如今是農忙的時候,家家戶戶忙著春耕,那些人雖然不忍心,但上手來幫忙還是不多,都是要留著力氣乾農活的。
不過對元令辰來說,這也夠了。
這些天她天天在外面這麽表現,也是為了喚起族人的同情心,日積月累,總有一天會有人看不下去。
那時再脫離關系,錯就不在她們,也省了日後再和那一家子牽扯不清。
元令辰本是不在意別人看法的,但如今是宗族觀念極強的朝代,離了宗族寸步難行。
還有馬上就要到來的亂世,若是脫離宗族,難免麻煩。
所以才有了這麽一出苦肉計。
可系統不乾啊,時間長了,到底有了些抱怨。
“宿主,你也不能總是這麽壓榨我吧,系統能源那麽珍貴,每次動用可都有消耗的,你說要是別的也就算了,你背個東西還要系統幫你,這說得過去嗎?”
元令辰眼皮子都不抬:“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不這樣做?你來教我該怎麽做?或者你索性將我帶回去,我保證不再勞動你……”
系統頓時敗退。
回去這兩字已經成了系統的死穴,和回去所需的能源點相比,如今用的不過是九牛一毛,他哪裡還敢討價還價?隻得默默地幫忙。
沈氏正在陰氏家裡給他們煮飯。
哪怕她身懷六甲,家務活也是沒有斷過的,要伺候公婆,還要伺候公婆那一家老小。
因已是分了家,飯食是沒有她的份的,只能做完他們的,再回去做自己的。
那麽多年,她也早習慣了,就是懷了孕,到底顯得疲累。
可陰氏不會體諒她,家中孩子一喊餓,就擼起袖子,破口大罵。
那聲音遠遠傳出去,左鄰右舍沒有不搖頭的。
好不容易做完他們的飯食,回了家,掀開早見了底的米缸。
裡面是陳年的粟米,還混著大半的谷糠。
那粟米沒在谷糠裡,隻零星地能尋到幾顆。
這陳年的粟米也是陰氏給的,每逢糧食收獲,陰氏都會將他們的新糧搜刮走,將家中吃不完的陳米爛谷丟給他們。
就這還不夠他們吃的,只能再尋些野菜充饑。
而這野菜也是常常保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