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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福》第19章 伯父
  元令辰放下筷子,本想去看看情況,卻見禾山已縮著脖子溜進了門。

  明顯就是心虛的樣子。

  聽到系統說蠶種沒事。

  元令辰才放下心,若無其事地繼續吃起來。

  心裡卻在想著,答應陳氏要打理的三分菜地,還沒種上東西。

  這兩天陳氏忙著元寶珠的事,也沒顧得上。

  等到元寶珠病愈,她若再不去行動,難保陳氏不會有想法。

  那菜地要種的東西,她倒早有了想法。

  前世看的那本《蕈譜》中有一些種香蕈的法子。

  這些日子她只要上山,都會叫系統幫她留意長了香蕈的斷木,倒的確是有幾根符合她的要求。

  只等著時機成熟,去搬幾節下來,於院裡慢慢養著。

  至於養在山上,元令辰自然也曾考慮過,只是村後這座山涉足的人多,未必不會被人發現,到時,反為他人做了嫁衣。

  在山後面,倒還有延綿數百裡的群山,可那山裡曾有虎豹出沒,村裡人是從不涉足的。

  聽聞這座山後面連著群山的地方,還有村民下的成片的套子,就是防著群山中的虎豹下來。

  元令辰有系統在,倒是不用擔心踩上套子,可若只是為了種菌蕈就要時常出沒深山,於她而言,也沒那個必要。

  ……

  這日入了夜,陳氏先是找元令辰借了禾山,又將她四個兒子都喊到了跟前。

  沈氏識趣地帶著元令辰回避了,元令辰也不覺得失望,有系統在手,裡面什麽動靜都瞞不過她。

  人來齊之後,陳氏帶著人到了堂屋,裡面元錦安早在上首坐了。

  陳氏在元錦安邊上的凳上坐好,先歎了口氣。

  這口氣讓站著的四個兒子俱都心口一緊。

  但沒人敢出聲,隻靜等著二老發話。

  陳氏看了眼元錦安,示意他來說,元錦安給了她一個眼神,隨後開口道:“我且問你們,侄女謀害小姑,致小姑重病垂危的,該當何罪?”

  四子俱都沉默,只有老大元勵之松了口氣。

  這話一聽就知道他小妹落水不是意外,而是被侄女謀害,而他卻隻得了三子,並無女兒,這一問,至少是將他摘了出來。

  但這口氣他並未完全松開,馬上又倒吸了口氣,侄女謀害小姑,若是傳出去,自他爹名下這幾戶可都不會有好名聲了。

  謀害親長,那能是個好的?

  如今最不缺的可就是連坐。

  他余光忍不住瞄了右手邊的二弟元易之,只見他黝黑的臉色更加深了幾分。

  這一眼就讓他了然,他二弟家可是有三個女兒,這三個女兒除了老三年紀尚小,前面兩個可都是有嫌疑的。

  他再看了眼三弟元韌之,他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他也是有女兒的,但相比而言,卻比二弟元易之的神色要從容一些,畢竟他家女兒年紀尚幼,就算有心都沒那能耐。

  至於他四弟元致之就更加坦然了,他那女兒連路都不會走,更加不可能會是謀害小姑的凶手。

  那麽最大的嫌疑,還是在他二弟家?

  元勵之再次將目光移了回來,此時另外兩個兄弟也有意無意將目光投向了元易之。

  他們都知道,這話說是問他們,實際上問的就是老二元易之。

  不大會功夫,元易之的額頭已沁出一層細密的汗,他抬起袖口擦了擦,指節微微顫抖。

  元錦安的目光沉沉地看著他,就在等他一個答案。

  元易之承受不住,道:“該當,該當死罪……”

  按照梁律,小輩謀害長輩,不論成功與否,都該為死罪。

  這是無可辯駁的。

  可是……

  “爹,這其中是否有誤會?”元易之的話十分沒有底氣,聲音也很小,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為女兒辯駁一番。

  誰知元錦安冷哼一聲:“是你娘親眼所見,焉能做假?”

  這話卻是將元令辰摘了出來,畢竟這樣的惡人,勢必會引起二房記恨,陳氏是長輩他們不敢針對,若是換了元令辰,那就不好善了了。

  所以當時陳氏和元錦安商量對策的時候,就統一好了口徑。

  當時陳氏還比元令辰快了一步,她看到也無人能挑出錯。

  陳氏適時接口說出了當時的情景,這一番說辭更是讓元易之無所適從。

  “爹,娘,覃兒畢竟是我女兒,能否網開一面?”

  “只要她坦白,我就留她一命。”

  陳氏一聽,就坐不住了,這和他們商量的不一樣,元錦安馬上給她遞了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

  陳氏這才重新坐好。

  她從身後取了一個黑布袋來,裡面有一團東西在動。

  這種未知的東西讓四兄弟俱都心裡發毛。

  原本最為跳脫的元致之忍不住開口:“娘,這是什麽?”

  “這是供奉在仙人身邊的靈物,能辨善惡,心存惡念之人將手伸進去會被咬斷一隻手,若是沒有惡念,自然是無事的。”

  陳氏的說話的表情淡淡的,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這靠譜嗎?”元致之壓根不信。

  “靠不靠譜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我,我,我不要!”元致之連連搖頭。

  “易之,你怎麽說?”陳氏又轉過頭來問他:“你若是沒有異議,那等一下不管是什麽結果,你都得認。”

  元易之心中發寒,但到底是心中的不甘佔據了上風:“該怎麽試?”

  “我且問你幾個問題,該怎麽答都隨你,答一句,將手伸進去一次,若是說的都是真話,自然無恙,若是說的假話,也無妨,你沒有作惡,它咬了也不會咬很重。”

  元易之半信半疑,但事關自己女兒,若是她真的作了惡,他自然無話可說,若她沒有作惡,他總該為女兒討個公道。

  故而他伸手進去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

  第一個問題他說了真話,手伸進去無事。

  第二個問題他說了假話,手被輕輕咬了一口,只有一個印子,血都沒有,但這結果還是讓他的臉一下子退盡了血色。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他的回答也是有真有假,但每次說謊勢必會被咬一口,若是說的真話卻是無事。

  這般奇事讓四兄弟再無一絲懷疑,元致之更是好奇地問道:“娘,這般奇物,您哪裡來的?”

  “昨日裡得仙人托夢,道是家中有冤屈,特賜下此物,以助我肅清家中奸佞。”

  陳氏素來信神佛,她的說辭竟是無人懷疑。

  畢竟有著這般奇效,若說不是仙人賜的都沒人相信。

  “你們可還有什麽問題?”

  經此一遭,元易之已是大汗淋漓,哪裡還敢有異議?連懷疑都不曾有一絲的。

  元錦安再次開口:“致之,你去叫人,隻叫她一人,她若問起緣由,你也不用隱瞞,這個奇物,你也可以直說,她若中途想走,也隨她,隻今日之後,我再不認她做孫女,我自會請族長將她族譜除名……”

  元致之馬上應了,看了眼元易之,見他垂首不語,也不再多話,直接出了門。

  元令辰和系統將這一幕看在眼裡。

  “怎麽看著是故意要將人放跑啊?”

  “他們也算是用心良苦。”

  謀害親長在本朝位於十惡之列,論罪當誅,已傷者絞。

  總歸是個死字。

  要想處置元令覃,就要將這事捅出來,但這樣的罪名,他們在全族中都會抬不起頭來。

  再一個就是元寶珠的名聲了,她雖是被元令覃騙出去的,但緣由實在不光彩,若傳出去元寶珠是為了與人私會才深夜外出,那就再也沒有名聲可言了。

  只有元令覃自己逃了,這事才算揭過去了。

  對元令覃來說,也算是一種極為嚴厲的懲罰,一個離了宗族的人,就是無根的浮萍,風往哪吹,就往哪裡漂。

  自此再不會有安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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