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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福》第20章 呂氏
  “聽說五家為保,這樣將人放跑,不會連坐?”

  “整個朝廷,從上到下,早爛完了,上面的只求長生,下面的賣官鬻爵,底層的魚肉百姓……只要我們不告,他們哪裡會來多事?”

  “這樣的亂世,獨自跑出去,還真不如痛快點去死了……”

  這話元令辰也是讚同的,她既然是逃跑,必定不敢在附近城池停留,

  離開上元村百裡之外進城需要路引,元令覃必定是沒有的,就只能當做流民。

  或者往戰亂之地去,這一路盜賊遍地,她一個女子很難獨善其身。

  要麽依附於旁人,苟且偷生,要麽橫死在外,曝屍荒野。

  不論哪一種,都不是好下場……

  卻說元致之到了元易之家中,先和元易之妻室呂氏打了招呼。

  呂氏有些奇怪:“方才娘過來喊了易之過去,怎麽你沒去?”

  “娘讓我過來叫覃兒,有一些事要問。”

  “她在裡面,我去喊她。”

  裡間的元令覃早在人敲門的時候就如驚弓之鳥般躲在門後竊聽起來,這會聽到元致之的話,心猛地一緊。

  滿腦子都是他們已經知道了,該怎麽辦……

  她很急很慌亂。

  同一屋子的兩個妹妹覺得她的反應奇怪。

  忍不住問道:“大姐,你很熱嗎?頭上都冒了汗。”這是年紀小一些的元令月,她和元令辰同歲,生辰要大些。

  她年紀小,不大看得清楚狀況。

  年紀稍大些的元令芨卻是難掩憂色:“大姐,發生什麽事了?你臉色這般難看?”

  她們的問話元令覃都沒有理。

  但元令芨隻比元令覃小兩歲,有些事即便不說,她也能看出些端倪。

  四叔一來,她大姐就這樣了。

  聯想到祖母家昨日發生的事,元令芨的心底湧現一個可怕的想法,她忍不住伸手環住年幼的元令月,將她帶到床上休息。

  “月兒,天晚了,你快些睡吧。”

  元令芨心裡的想法太過荒唐,她不敢深想,甚至覺得只要往那方面想了就是種罪過。

  可她心裡知道,她大姐看似和小姑交好,實則心裡是恨著小姑的。

  有褚墉橫在中間,她要做點什麽,不是沒有可能。

  可是褚墉是小姑的未婚夫,是早訂了親的,她姐姐覬覦未來姑父,本已是違背了倫常。

  又如何能因此記恨上小姑?

  元令芨的心裡亂糟糟的。

  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門外的對話還在繼續,元令覃卻是越聽越害怕。

  “寶珠她可有好一些?”

  呂氏打心眼裡對元寶珠是不喜的,明明只是個女孩,卻備受寵愛,不僅她爹娘,就連幾個兄弟都對她頗為忍讓。

  可想法歸想法,面上對元寶珠還是和氣的,並不敢明面上和她起衝突。

  元致之有些了解呂氏的想法,說話就有些敷衍:“已是好多了。”

  呂氏眸光一閃:“哦,那就好。”

  說話間已是到了元令覃的房門外,呂氏沒有多問,拍了拍門:“覃兒,你祖母找你,你過去一趟吧。”

  呂氏對女兒態度很冷淡,很明顯地透露出不喜。

  裡面元令覃弱弱的聲音傳出來:“娘,我頭暈,要不明天去吧?”

  她犯的是死罪,這當頭她哪裡敢往祖母家去?白日裡她就想找王秀麗商量對策,可連門都沒進去,就聽說她見了紅小產了。

  人自然是沒見到。

  “你祖母喊你,你爬也得給我爬過去,起來。”

  元令覃又急又怕,心裡還覺得委屈,可她知道,不出去是不行的,隻好收拾停當出去開門。

  她明顯瑟縮的表現讓呂氏狐疑地眯起眼:“你這死丫頭,莫不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要這般畏畏縮縮?”

  元令覃忙搖了搖頭:“沒,沒有。”

  呂氏冷哼:“最好是沒有,若是被我知道,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好了,二嫂,人我帶走了。”

  元致之也不多話,帶著元令覃走了。

  呂氏越想越不對頭,就算是叫人,也應該是易之自己來叫。

  為何要叫四叔過來?

  其中莫非真有什麽事?

  這時候,元令芨也從屋裡走了出來:“娘,大姐她攢了私房,剛出去的時候,看她摸了銅錢藏在了懷裡。”

  呂氏聞言就咬了牙:“這死丫頭,果然是存了歹心。”

  若只是去祖母家,為何要帶上銀錢?

  她怕是存心要跑。

  若非做了虧心事,她又為何要跑?

  她罵歸罵,到底是自己女兒,做不到視而不見,她將手中東西一放:“娘出去看看,你在家看好門戶,照顧好弟弟妹妹……”

  呂氏交待一番就出了門。

  平日裡,她對著三個女兒非打即罵,很是嚴厲,就是要她們能做個能乾人,日後到了婆家樣樣拿得出手,才能不被人嫌棄。

  若是在娘家被寵著慣著,日後去了婆家是要吃苦頭的。

  她那大女兒自小是長了反骨的。

  故而對她最嚴厲,但那是她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又怎麽會不心疼。

  眼看著她就要走了不歸路,呂氏再也坐不住,頂著夜色,暗暗跟在了他們後面。

  走到半路,元令覃捂著肚子:“四叔,我肚子好疼,能不能先讓我歇一歇?”

  元致之笑得和煦:“再走幾步就到了,只是問幾句話,很快就好。 ”

  話是這麽說,但他還是停了下來,沒有催促。

  元令覃僵硬地笑笑:“四叔,您知道祖母找我什麽事嗎?”

  “就是寶珠落水的事。”

  元令覃心裡咯噔一下:“小姑她落水,為何要問我?莫不是懷疑我不成?”她的聲音拔高了幾度,仿佛是受了莫大冤屈。

  她不知道,自己的話是帶著顫音的,元致之早看穿了她。

  “你啊先別忙著叫屈,娘她那裡有個仙人賜的神物,最是嫉惡如仇,誰要是說謊,他都能分辨出來……聽說做了大惡之人還會被生生吃了……”

  這話自然誇大的,元致之就是為了嚇嚇她。

  元令覃果然被嚇得臉色颯白:“四,四叔,您,誆,誆我呢?”

  元致之卻看著她笑,那笑讓元令覃更加驚懼。

  莫非是真的?

  “舉頭三尺有神明,四叔可不敢說假話。”

  “是真,真的啊?”

  “是真是假,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四叔,我突然想起來家中還有東西沒拿……”

  “是嗎?”這個一眼就能看穿的小把戲自然瞞不過元致之,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元令覃:“那你就去吧……”

  元令覃轉頭,正要走,卻見一臉凝重的呂氏迎面走來。

  “你不用再回去了,你現在就跟我去你祖母家裡,去給我認錯。”

  “娘,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給我過來。”呂氏扯起元令覃的手,一把拉著她往前走。

  元令覃掙扎不掉,踉踉蹌蹌地跟在她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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