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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無不可對人言》你我皆凡人
  說起來,紀展鵬要是找秦歡樂是一找一個準兒,秦歡樂要想找人家,那可就是隔著鍋台上炕——費老勁兒了!
  他不知道紀展鵬的家在哪兒——要說早些年也還有些交往的,那時候紀隊為人耿直真誠,但又不刻板教條,願意提攜晚生後輩,在局裡的風評是一等一的好——要不大保健也不會這麽死乞白咧的抱他的大腿。
  可後來不知道這麽回事,紀展鵬整個人越來越往高冷的方向發展,尤其老婆孩子離開了之後,更是連和支隊裡邊的同事踏踏實實說句話也不願意了,大家私底下還議論過,這紀隊莫不是更年期提前了,要不怎麽就跟得了精神分裂似的,判若兩人了。
  秦歡樂提著個挎包,在省廳門外跟個二道販子似的轉悠了好些天,招的那些警衛都不拿好眼神瞄他了。
  有個街口賣烤地瓜的還挺有覺悟,悄默聲兒的報了警,民警穿著便衣溜達過來,拿手遮在嘴邊兒小聲問:“香水、香煙、手機?您這兒有現貨嗎?”
  秦歡樂一開始還沒聽明白,哢吧著卡姿蘭大眼睛,“啥玩意兒?”
  這種遭遇有了幾回,他自己也覺出來寒磣了。
  馬路牙子上端著倆茶葉蛋,悶頭解恨似的猛啃。
  身邊一輛車停下來,裡頭的大眼賊也不見外,擠在他身邊坐下,往他手裡懟了一個橙紅圓滾的凍柿子。
  秦歡樂本能的接過來,燙手似的差點兒沒給扔出去,“哎呦我去,還嫌棄我這兒不扎心啊,拿個大冰坨子刺激我!”
  龔蓓蕾褪了自己的皮手套遞給他,“我沒吃過啊,光尋思著以毒攻毒了,嘴裡啃著冰,總好過心裡拔涼拔涼的。”
  “糟蹋東西!”他揣兜裡也覺得涼,也不接手套,連著這手雷一起還給龔蓓蕾,“看你那不接地氣的樣子,我們小時候,要是能分到兩個凍梨、凍柿子的,那心裡得美冒泡兒了,放在小盆裡,拿溫水緩著......來,我教教你,這凍梨得緩透了,嘬個小口子吸,那清甜的,跟喝果汁似的!凍柿子呢,得緩到半透不透的時候,拿個杓子從上頭挖著吃,嘿,天然水果冰沙,給十個花骨朵兒都不換好嘛!”
  “切,就知道吃!”她拿胳膊撞了秦歡樂一下,只是心裡好像突然像隔了一層什麽,膈膈應應的,也不能說不親近了,可確實是不如之前那麽通透了。
  回憶往昔那些沒什麽建樹的混沌日子,秦歡樂騎個金剛大竹馬,大保健繞個豪邁鐵青梅,仨人沒心沒肺對著呵呵呵......大概再也回不去了吧。
  龔蓓蕾把打趣調侃憋回去,突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磨磨唧唧半天才勸道:“別等了,就像你還能和紀隊說什麽軟和話似的,你的誠意到了就行了,都知道了......就這麽幾天休假,全耗在這兒了。”
  “嗨,”秦歡樂斜著看她那副做派,抬手一把攬過她的肩膀,下死力氣往懷裡箍了箍,把龔蓓蕾嘞的尖叫起來,才大笑著松了手,“再扭扭捏捏的我就不認識你了啊,什麽呀,好的不學,光跟老孟學著當大尾巴狼!”他自娛自樂的笑夠了,才故作不在意的問,“是有什麽消息了?紀隊那邊......”
  龔蓓蕾揉著肩膀,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正色說:“紀隊沒說什麽,但大保健自己扛不住壓力,主動......給肖局遞辭職報告了。”
  主動背鍋,總好過撕破臉,留了一線天,日後若有什麽緊要關頭,也好再見面。
  秦歡樂微微動了動眉眼,老覺得人家傻,其實比自己明白多了。
  要說沒想過這種結局,也不盡然。
  大保健早就為自己選擇了一條無法回頭的險峻之路,秦歡樂對他的感情也跟著他的選擇變得複雜了起來。
  他垂頭靜默了一會兒,才自嘲道:“其實我也知道自己沒什麽能耐,智商情商都負數,還老拿自己當盤菜呢,說實話,看見紀隊能說什麽我是一句沒想好,興許不對付了,新仇舊怨的再打他一頓也保不齊,呵呵,可我就是想盡點心意,為大保健,為咱們曾經那段情義,哎呦,”他全身一抖,“忒酸了,我這兒說著說著說嘴瓢了,哈哈哈,其實你們所有人,誰離開我都能過得挺好的,是我自己石頭腦子,想不開,跑這兒為回憶守靈來了。”
  難得一個乾爽的天氣,除了冷,沒別的缺點。
  兩個人傻子似的坐在馬路牙子上,兩眼不聚焦,守著豪車不坐,乾挨著冷風。
  龔蓓蕾知道老秦的個性,未必把這次找到關鍵性證據的機會當成調回局裡的救命稻草,只是自己佔了先機,心裡總歸是過意不去,總像欠著他點兒什麽似的。
  “老秦,你別這樣想,咱們做這份工作的,或多或少的還不是為著心裡那點兒念想,現在歲數大了,個人有個人的機緣,像你以前說的,都是選擇而已,你別......”
  秦歡樂站起來拍拍屁股,一伸手,“龔英雄,讓你開解我,你還是稍微欠點兒火候,你肚子裡那點兒片湯話,哪一句不是跟我學的?咱倆就不用自欺欺人了,你找我就為灌雞湯啊?那走吧,咱倆找地方喝雞湯去吧。”
  龔蓓蕾拽著他的手站起來,“旁邊有家參雞湯......”
  話沒說完,秦歡樂都走出去了。
  如洗的天空,太陽比夏日時更高遠,撒在陽光房裡,卻聚攏了這份虛假的溫暖。
  秦歡樂守了好多天也沒逮著的紀展鵬,恭順的掩在房門後的陰影裡,眼睛盯著腳尖,如同一具沒有感情的人型軀殼。
  女秘書抱著一遝文件弓腰請朱潛簽字,“朱總,聽說您最近身體狀況不太好,下次的會議記錄,我還是拿到這裡給您審閱嗎?”
  朱潛眨了下眼睛,在秘書的半協助下,才握緊了原子筆,在一份文件上簽了名,“年後再說吧,大家都踏實的過個年。”
  女秘書很有分寸的沒有多話,目不斜視的離開了別墅。
  朱潛緩緩的抬起頭,下巴微微向下一垂,腦後的面容頃刻間生動起來,上身也跟著從容了動作。
  紀展鵬這才從門後走上前來。
  朱潛很有些意興闌珊的樣子,半晌才說:“他到底能不能像他母親一樣,給點兒反應,這不死不活的窩囊樣子,真是......”這話一出口,卻像是刺痛了自己的心事,情緒與表情漸皆狂躁起來,拉起身上的毛毯狠狠的甩了出去,粗嘎的怒吼道,“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擺脫這一切!這一切的桎梏,一代代跟著我,跟著我!這詛咒什麽時候才能破解!”
  他手邊能觸及的東西全都被砸碎散落一地。
  紀展鵬面無表情,只是把臉孔垂得更低了一些,即使被什麽誤傷砸中,也並不躲閃。
  朱潛受身體的限制,不過發泄了一下,已經忍不住氣喘籲籲起來,他像個躁鬱症患者,一時有種玩弄世界於股掌之中的癲狂得意,一時又被病體制約,覺得滿腹憤懣無處宣泄。
  這樣一時天上一時地獄的情緒轉換,大開大合,反覆無常,讓紀展鵬已經修煉出了泰山崩於前的處變不驚。
  庭院裡漸漸只能聽見朱潛的粗喘,好一會兒,才重歸平靜。
  紀展鵬這才又踏前一步,“宋說,那個姓顏的也有牌......”
  朱潛十指相交,搭在腿上,“不用管他,和咱們是一樣的。”他勾了勾唇角,“沒反應......那就繼續吧......”
  參雞湯是溫補的,一隻春雞,嬌小玲瓏,肚子裡的小人參都是大棚養殖的,藥用價值比蘿卜強不了多少,秦歡樂一次嗑三根兒也不怕竄鼻血。
  兩人盤腿坐在長條桌旁,一人頂著一對被冷風呲出來的紅臉蛋兒,吸著鼻涕,喝的滋溜滋溜的。
  此時還不是正經飯點兒,店裡就他們一桌,老板閑得難受,離得老遠,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著他們喝湯解悶兒。
  春雞肚子裡不光有人參,還塞了豬肝、枸杞、紅棗、白薑、糯米、青蔥,放在壇盅裡小火慢熬,湯汁清爽奶白,一點兒油花兒不泛,上桌時將雞肚子一扒開,裡頭的濃香一霎那混進濃湯裡,糯米都浸潤滿了小分子蛋白的馥鬱醇香,一口入喉,從口腔滾燙進肺腑,周身都跟著暖和熨貼起來。
  秦歡樂夾了一塊泡菜蘿卜,放進嘴裡細致的咀嚼著,酸甜中帶著微辣的刺激在舌尖上彌漫開,解膩開胃,他打了一個飽嗝兒,向後仰成四十五度大爺癱,感歎這世界上最顛簸不破的真理還就是一飽解千愁啊!
  龔蓓蕾拿眼睛覷著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征詢道:“寶劍下來了,以後咱們仨就哪個跟哪個也不挨著了,咱倆還能時不時......可他,你看,要不要我出面攢個局,咱仨好好聚一聚,喝頓酒,把那些誤會都解開了不就得了嘛。”
  秦歡樂望著頂棚上垂墜下來、夏天用來趕蚊蟲的彩帶,頓了頓,一下直著身子坐起來,瞪著眼睛定定的看著龔蓓蕾,把小花嚇的一哆嗦,差點咬了舌頭。
  秦歡樂便秘似的一揉胃,“說點兒別的吧,胃疼。”
  唉,這倆人......龔蓓蕾想到自己和厲寶劍說這話時,對方也是這副表情,無奈的調轉話題,“我自己尋思了一個事兒,我就和你說了,你別說出去,讓別人知道了,犯錯誤!”
  秦歡樂點點頭,“這立功受獎的就是和我們覺悟低的不一樣啊。”
  “別鬧!”龔蓓蕾多少有點兒臊眉搭眼的。
  秦歡樂也發現了,她雖然還能玩笑,可情緒一直不高,怏怏的在眉頭處鬱結出一團憂鬱,不再逗她,認真的聆聽。
  龔蓓蕾兩肘支在桌沿兒上,肩背壓低湊向老秦,“你知道除了殺人,耿真的本子上記得最多的是什麽嗎?”
  “什麽?”秦歡樂配合的問。
  龔蓓蕾兩眼一暗,“都是耿強對她的好,什麽某月某日,給她買好吃的了,某月某日,半夜去給她掖被子了,還有生病的時候,給她買了個鋁罐的黃桃罐頭,過生日的時候......哎呀!”她揚起頭,眨巴著眼睛,兩手在眼睛邊兒扇著風,“我不能提,一提淚點特別低,不知道怎回事!”
  秦歡樂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所以說你們這種父母雙全的,別光在外頭嘚瑟,多回家陪陪......”
  龔蓓蕾“哇”的一聲哭出來,又避忌著場合,快速偷瞄了一眼遠處興致盎然的老板,壓抑著抽噎,低聲說:“你不知道後面的事兒!為了確定他倆的身份,劉科長不是給做DNA檢測了嘛,昨兒出結果了,誰想到他倆是親生父女!兩人互相找了這麽多年,誰想到唯一的親人其實一直就在身邊!”
  她癟著嘴,眼睛一片桃子似的紅腫。
  秦歡樂卻隻想到耿強那從耿真背心一貫到底的廚刀......
  他貓著腰換了個位置,挪到龔蓓蕾身邊,將她腦袋按在肩膀上,安慰的在她後背順著氣,也順便擋住了自己唏噓難言的表情。
  看別人悲劇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時時警醒自己,可靈長類動物最學不會的,偏偏就是吃一塹長一智。
  他不想批判任何人。
  龔蓓蕾抽抽噎噎的半仰起頭看他,“不知道還好,知道了,我這心裡就特別過意不去,難受的都睡不著覺,老能看見耿真灰頭土臉坐在地上,摸著裙子的樣子......我想自己出錢,給他倆買塊墓地,把他們葬在相鄰的地方,全了他們的心願。生前種種已然這樣了,死後,就不追究了吧?啊?你說呢?”
  秦歡樂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你還和誰說了?”
  “出報告的時候,和劉科長提了一嘴,可她說,我的立場不對,那毛萬裡的無妄之災怎麽說?那些枉死的十幾個人怎麽說?沒法說!她讓我要有公心,不能太感性,隻圖自己一時心裡舒坦了,要是習慣了,以後看待其它案件,心裡就會自然而然的有所偏向了。 ”她咬著嘴唇,小聲反駁道,“可我又不是機器,我是做這個工作沒錯,可我也有感情啊。”
  秦歡樂忽然心頭就淡淡的釋然了,“丫頭,想做什麽就做吧,算我一份兒,回頭也給毛萬裡家送點錢去吧,別聽劉科長的,她是神仙,咱們都是凡夫俗子,案件多了,有的時候我也分不出對錯好壞黑白的時候就想,別的不管,善良,總不會太錯吧?也就你這麽大的時候,我有一次就和劉法醫說了,你猜她說什麽?她說被利用綁架的善良,是最不露聲色的愚蠢......”
  正說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老板嫌棄他倆說話跟蚊子叫似的,端著一盤橘子走過來,笑眯眯的說:“吃得怎麽樣?呵呵,還是年輕好啊,談戀愛也夠勁兒,這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是不是雞湯都消化了?要不要再來一頓?給你們打八折!”
  龔蓓蕾嗔怒的直起腰來,鬧了個大紅臉。
  鋁合金門一推開,老板的半大兒子拿著什麽走進來。
  老板眯眼一看,也顧不上湊熱鬧了,高聲斥責道:“這倒霉孩子,快扔出去!老話說兒的,落舊的衣架不能撿,上頭都牽著魂兒呢!”
  老板兒子忙往垃圾桶裡一扔,“這不是看見它懟著門,順手撿起來的嘛,這麽大火氣呢!”
  這麽一插科打諢的,負面情緒也發泄了大半,龔蓓蕾拿出錢壓在桌上,忙趁著這空隙推著秦歡樂起身,“快走吧,這老板太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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