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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無不可對人言》鏡像無間(21)
等待對於任何人都是一視同仁的折磨,時間的欺騙性被的呈現出來,尤其對於一個不可預知的結果,每一秒的刻度流轉,都是提心吊膽的煎熬。

 白天的時候,秦歡樂是親身走過一圈兒流霞洞的。

 即便沒人引領,緩步慢行——顏司承又不是真的遊客,而且還是在知道他在外面焦急守候的前提下,那麽有半個小時,也應該足夠走出來了。

 秦歡樂下意識的伸手去摸煙盒,可早不知道在翻車的時候被甩去了哪裡。

 他只能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勻速在心裡默念數字,平緩著愈發揪心的情緒。

 一個小時了是不是遇到什麽危險了?

 秦歡樂隻覺得屁股底下的火堆越燒越旺,實在是連一秒鍾都等不下去了。

 顏司承一定是遇到了什麽危險,或是遇到了什麽難題,否則,不會深陷其中,這麽久了,還沒有出來。

 秦歡樂吐掉嘴裡銜著的草稈,活動了一下手腕,貓著腰,也從土坡跳了下來。

 溶洞與白天無異。

 迎頭的濕熱,像一張浸透了蜂蜜的黏膩的網,在洞口處就兜頭將他裹了起來。

 白日裡牆腳下還有個把照明的指示燈,此時也沒有了,蜿蜒向前的通道裡,除了淋漓不盡的滴水聲,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秦歡樂一邊用手沿著石壁摸索,努力回溯著白天進洞時的情形,一邊小步緩行著。

 幸運的是,他一路行來,並沒有遇到太多曲折的岔路,岩桐帶他走的,就是最直接通達的主路。

 在經過一處最低窄的通道口後,他終於來到了天坑處,嫋嫋月光倒是比白天更奪目,透過山石草木的縫隙,片片鋪灑而下,打在渾圓巍峨的並立鍾乳石柱,確實很像玉帶霞光,有了幾分熠熠生輝的美感。

 只是他早沒了白日裡遊覽的心情,在匆匆低呼了幾聲顏老師的名字,而沒有得到回應之後,便不再流連,快速找到了出口的通路,繼續向前探索而去。

 可一直到順利走出了溶洞,他也沒能探尋到顏司承的任何行跡。

 這是活見了鬼了?

 他此前一直守在洞前,

洞內又沒有什麽迷途蜿蜒,一路通順的走出來,怎麽可能沒有顏司承的蹤影?

 難道就是那麽寸,正趕他前腳進洞,顏老師後腳就出來了?

 不會的,即便如此,顏老師也必然會在附近盤桓,而不會自己先行離開。

 那麽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顏司承仍在洞裡,只是自己沒有發現。

 秦歡樂大口呼吸著新鮮空隙,緩了緩心神,再次走進了洞內。

 有了一次的印象加固,他這次行進的更加鎮定一些,盡量放開五感,感受著周遭的環境,同時一路不時噓聲低喚著顏司承的名字。

 可一路走出來,卻依然一無所獲。

 秦歡樂一屁股坐在了洞口,心裡開始有些慌亂。

 難道顏老師被劫持了?像春叔一樣?

 他眉角一跳,對啊,不僅有顏司承,這洞裡很可能還禁錮著春叔!

 顏老師說過,定位就在這裡,不會出錯,即便幻象世界再發散多元,也必須要有一處原始的“基礎”作為根本。

 岩桐向他介紹流霞洞的時候,是特意介紹過這溶洞由來的地標是吧?打卡是吧?還得誆他拍照是吧?

 天坑一定有問題!

 他火急火燎的跳起來,一頭鑽進了洞裡。

 這回也不遲疑了,一路輕車熟路的直奔主題,片刻便到了天坑所在之地。

 只是一切如故,並沒有與之前那幾趟經過時有什麽差別。

 那玄機到底是在哪裡呢?

 秦歡樂別無頭緒,所有的線索依據,都只有與岩桐短暫相處時候的蛛絲馬跡。

 所幸當時岩桐並沒有發現自己的防備,多少應該是有些輕敵的,尾巴也就留的稍顯造作。

 三腳架已經不在了,相機也沒了。

 秦歡樂從相機拍攝的地方望向自己之前擺拍時站立的位置,目之所及,並未有什麽異常。

 他又緩緩走向自己被拍攝時站立的位置,站定腳跟,一轉頭

 柔和的月光霍然變得刺眼,蟄痛了他的視網膜,使他不得不偏頭眯眼,可就在這一閃而逝的罅隙裡,虹膜殘存的影像留痕,卻是整個天坑處,無數雙注視著他的眼睛!

 眼睛!

 無數雙眼睛!

 秦歡樂被驚詫的站立不穩,本能的倒退了一步,手臂的汗毛倒豎,心裡一個激靈,就擺開了防禦的身形。

 只是靜默了一會兒,周遭卻毫無異樣,連那鋪天蓋地的眼珠,也仿佛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幻想。

 他試著重回剛剛的位置,偏轉回頭合了一會兒眼睛,再猝然一個回首嘶!刺目的白光再次射來,莽白中,那一雙雙眼睛,竟似乎有隱隱逼近之勢!

 秦歡樂冷汗直流,不顧一切,大聲的喊了一聲“顏老師”!可除了自己虛浮的回音,依然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

 沒有捷徑了。

 秦歡樂橫下心來。

 咬牙切齒的一次次的重試中,在無限趨近壓迫的眼珠環伺之下,他終於漸漸發現了此中關鍵!他試了其它位置,發現若左右稍微有偏差的站位時,雖然依然可以看見淺淡的眼睛,但那些眼睛的視線,卻不再是集中在他身了。

 也就是說,其實那些眼睛注視的並不是他,而是他所在的位置!

 順著這樣的思路,秦歡樂縱身一躍,跳了鍾乳石柱的台基,在那最中心的柱身來回摸索,果不其然,那柱身的粗壯基底處,一圈圈積澱留下的圓環紋路,竟然形似一隻簡筆勾勒的眼睛。

 秦歡樂抬手摸了摸那處紋路,再迎頭望去,刺目的白光便似乎暗淡了一些下去。

 可即便是這樣,又能說明什麽呢?

 鍾乳石的形成,是億萬年歲月的耐心靜候。

 那這隻歲月之眼,又是想讓他看見什麽呢?

 他掌心微動,指腹下不經意的摩挲到一處豁口。

 鍾乳石形成年份久遠,外形圓融,怎麽可能會有如此尖銳的豁口!

 秦歡樂連忙俯身過去,貼近細看然而細看之下

 竟像是被人拿著銅鑼,貼在耳根子猛的一敲。

 他一瞬間感到頭暈目眩,怎麽會怎麽會

 那缺失的紋路怎麽會越看越眼熟,竟然和他手背的傷疤嚴絲合縫一般!

 這、這不是

 難道這一切,和他母親也有關系?

 他找了這麽多年的母親呐!

 一下子,什麽都好像能說得通了。

 為什麽春叔會消失在這裡,一定是因為他追尋自己母親的線索,才一路來了這裡吧為什麽岩桐會誘導自己留下來,說和他沒有關系,他怎麽能信!

 還有顏老師說,也許春叔手,有什麽東西會和他母親相關嗎?會嗎?

 秦歡樂被巨大的情感激蕩撞擊的魂不守舍起來,他顫抖著手背,小心翼翼的向那處豁口處移去

 淺淡的光線,像一條快速遊走的有生命的蟲,自秦歡樂手背的疤痕處,由內快速閃過。

 緊接著,爆破般的光暈乍起,竟然將這幽暗的天坑,映襯的仿如燦若昭明的神殿,天坑之下,一雙雙眼睛,都化成了一個個真實的人,他們說笑著,遊覽著,彼此交錯擦身唯一不和諧的是,這些人的服裝衣飾各不盡相同,密密麻麻、竄流不息的人群,如同多個時空的疊加,縱貫千百年的臉孔,熙熙攘攘同時出現在了秦歡樂的眼前。

 秦歡樂一時忍不住,慌亂的從石基跳了下來,在這些投影一般虛幻的人潮中,不住的奔走,梭巡著母親的身影。

 “媽!媽!是我啊,是我,小樂,是小樂啊,你不記得我了嗎?你去了哪裡啊?媽!你出來啊!”

 一張張陌生的臉孔,笑意卻不是為他。

 希望細細碎碎的化為更加深刻的絕望。

 難道,又是他的一廂情願?難道,又是他想錯了?

 “媽”

 秦歡樂淚流滿面,忽然驚惑的發現,那遊人如織的場景,竟然隨著光暈漸漸暗淡了下去。

 “不,別,別消失啊!”

 秦歡樂大驚失色,卻也挽留不住那虛無的光陰。

 他轉身快速朝著石基跑去,手腳並用的攀爬去,忙不迭的將手背再次向那眼睛的流線處一按!

 只可惜這次等待他的,卻遲遲未有炸裂的光團,周遭反而越來越幽黑下來。

 秦歡樂悚然無措,再次抬起手,想再試一次

 “小樂!”遠處卻猝不及防的響起了一個虛弱的聲音,在呼喚他的名字。

 那聲音太微弱,秦歡樂精神大開大合之下,竟險些沒有聽清。

 是顏老師!

 秦歡樂聞聲本能回頭,在天坑遙遙的邊緣,果然看到了顏司承,力竭的拖著另一個人,正靠在洞壁虛喘。

 “顏”可他聲音還未來得及出口,就粗嘎的悶回了喉嚨中。

 視線微微向回收了一點兒

 天呐,這整個洞中,從自己腳邊開始,一直到顏老師周圍,密密匝匝或站或坐或躺或佝僂的,都他媽的是些什麽鬼!

 如墜地獄犯境中的魑魅魍魎。

 這一個個人形的怪物,都沒有絲毫布縷蔽體,也無五官,也無毛發,周身散發著流體水銀般的暗光,只有人體某些部位,能小面積顯示出些微“人”的特征:有的是小半邊臉,有的是一隻手腳,有的是連著肩膀脊背的一塊皮膚而距離他不遠處,一個半身是“人”,下半身是“水銀”的怪物,細細辨別之下,居然是岩桐!

 秦歡樂幾乎被驚嚇的忘了呼吸,喉嚨動了動他不是沒有見過驚悚怪誕的事物,只是眼前這實在是太多了!

 密密麻麻的群居形態,讓他頭皮發脹,一陣陣的反胃。

 “小樂!快,小春要不行了!”

 好在顏司承的呼喚,總算喚回了他一絲理智。

 秦歡樂深吸一口氣,跳下石基,融進那些怪物之中。

 這些怪物反應遲鈍,表情木然,毫無生氣,似是被這夜色禁錮住了一般。

 秦歡樂在擠蹭中艱難前行,終於跑到顏司承的身邊。

 顏司承腳邊躺著的是春叔,一臉蒼白,仍處在深度昏迷中。

 “春叔!春叔!”秦歡樂蹲下來拍了拍春叔的臉,見對方毫無反應,呼吸也微弱,急忙仰頭看向顏司承,“發生什麽了?怎麽會這樣?”

 顏司承單手按著太陽穴,嘴唇都有些泛紫了,“我找到小春時,他就已經這樣了,然後我帶著他,來來回回繞了無數圈,卻怎麽、怎麽也找不到出口。”

 他一個踉蹌,竟然毫無預兆的半跪了下來。

 秦歡樂手疾眼快的接住他,將他半抱進懷裡,肌膚相觸的地方,居然冰冷的駭人。

 顏司承靠著他的肩膀,勉強緩了緩,艱難的說:“先離開這兒,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如果我也失去意識了,我和小春同時成為你的拖累,咱們就、就真的沒希望離開這裡了。”

 他說著就掙扎著要起來,可腳下無力,身體向旁邊一偏,幾乎要砸向地面。

 秦歡樂抄手攬住他的後背,觸手一片濡濕!

 是血!是汽車爆炸時,對方護住自己頭頸時,後背被金屬碎片割傷的傷口,汩汩血液已經浸透了他的襯衫,到底流了多久啊,難怪體溫會如此之低!

 秦歡樂雖有千言萬語,卻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他眼色深沉,翻身將失去意識的春叔背在背,又朝顏司承伸出手臂,拉著他站起來,將對方大半的體重架在自己身,咬著牙,向洞外走去。

 洞裡濕熱缺氧。

 走不過半程,心肺就刺痛到快要炸裂,腦中一陣陣的迷糊。

 秦歡樂一言不發,周身肌肉緊繃,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出去,帶身邊這兩個人出去,一個都不許出事!

 他走神兒的暗想著,都說書到用時方恨少,卻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有感念肖局他老人家的時候,這要是一個星期就來一場體能比賽,天天操練他這身肌肉疙瘩,關鍵時刻化身個綠巨人之類的,眼下豈不就全然不在話下了。

 可惜玩笑並不能緩解任何壓力。

 他身簡直像承托著兩座大山。

 這既是心理的分量,也是現實中的分量。

 一個半成年男人的重量盡皆壓在他的身,使他每一步落下再抬起,都仿佛負重千鈞。

 而且隱隱的,他能感受到顏司承這邊越來越倚重自己——不到體力實在難以自持,以顏老師的心性,是萬萬不會如此的!

 溶洞是出來了,沒有追兵已是萬千之幸大概即便有追兵,眼瞧著他們這幾人已是強弩之末的狀態,也不屑出來了吧。

 秦歡樂一個踉蹌,撲跪在了地,雙膝一陣刺痛,被碎石硌出了一片鮮血淋漓,但與他身其它崩裂開來的傷口相比,早已經是不值一提的了。

 顏老師的體溫低的驚人,眼神已經微微失焦了。

 秦歡樂跑向林邊,撅了幾根粗壯耐力的枝杈,鋪雜葉,權當了擔架,將春叔放平躺在了面。

 他回身曲腿,將顏司承背在了背,再一咬牙,夠到了“擔架”的兩邊,緊緊攥在掌心,徹底將兩人全部的重量承接在了自己身。

 每一步,都和著血汗。

 可通往市區的路途,卻嫋嫋沒有盡頭,是令人心生絕望的冗長。

 沒有車,沒有人,沒有手機信號,求助無門。

 有時咬牙走了很久,微微回首對照參照物,才發現不過數十步的距離而已。

 眼前黑斷的間距越來越短,大腦一片模糊的時間越來越長。

 最後一根稻草飄然而至,卻是來自顏司承原本攀著他肩膀的手,忽然一松,垂直墜了下來!

 秦歡樂忍無可忍,腳下一軟,再次趴跪了下來。

 他環過顏司承的肩背,半抱在懷中,哆嗦著聲音,叫了兩聲,又去探對方的呼吸還好!還好!

 可這一卸了勁兒,就再沒有站起來的氣力了。

 他趴跪著,將顏司承和春叔就近移到一棵樹下。

 顏司承只是暫時休克了。

 可秦歡樂知道,再這樣下去,對方的情況只會走向無可轉圜的絕境。

 也許天讓這樣兩個對他最重要的人陪在身邊,已然是所能給他的最好的歸宿了吧。

 可,他還有那麽多不甘願啊

 月亮不解人情,依然亮的慘淡。

 秦歡樂凝望著月光下顏司承的臉呵,真難看啊,滿臉血跡汙漬,額發都結塊了,總是矜貴體面的顏老師,大概一輩子都沒有如此狼狽的時刻吧。

 他面目越來越柔和,嘴角也忍不住夠勾了起來,忽然想起兩人前世,在如意的房頂喝酒,喝到半酣之時,就著清風明月,他猥瑣的跑下去茅廁,貓腰墊腳跑回院子裡時,屋頂的顏清歡忽然笑著叫住了他。

 長身玉立的人,站在屋頂。

 他酒意湧,仰頭看去,就見一輪圓月映在後面,竟將顏清歡襯托的如同月亮裡走出來的人一般。

 他看得眩暈,久久難以回神。

 顏清歡瞧著他好笑,眉眼卻更加舒展,徐徐舉起酒杯來,衝著他朗聲道:“小樂,可願與我,醉清風否?”

 往事不可追,但實在美好。

 醉清風否?

 秦歡樂不再流連,從地摸索著找到了些質地松散的石塊,彼此互砸,好半天,終於摸到了他想要的銳利棱角。

 他抬起手腕,毫不猶豫的狠狠割去

 良久,顏司承緩緩睜開了眼睛,只是依然虛弱。

 身旁的秦歡樂和他一樣,半靠在樹乾。

 “小樂”他輕聲喚著。

 “醒了”秦歡樂應了一聲,緩緩的偏過頭來,看一眼依舊臉孔蒼白如紙的顏司承,唯有下唇猩紅的病態而冶豔。

 “嗯”顏司承慢慢感受到了嘴中的腥甜,心中震動,卻沒有問。

 這樣的情景下,何必再問呢。

 秦歡樂懸著的心,終於安然了。

 他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了,在無邊的靜默中,虛聲問道:“顏老師,還記得次,咱們一起看電影嗎?你說你很久沒有看電影了”

 顏司承眼中微微閃動著水光,嘴角微彎,“記得。”

 “那你到底是多久沒看過電影了啊,考你一下,”秦歡樂語氣輕松的問,“二三十年前有部電影,知道嗎,經典台詞是:you jump,i jump。”

 “一起跳啊,”顏司承語氣虛弱,卻難得的帶了一絲調侃,“是一部體育片?還是探險片?”

 秦歡樂眼睛彎了彎,“顏老師我這個人,其實挺差勁的,碌碌無為,胸無大志,脾氣不好,遇事就嘰歪,沒有特長,也不體貼,還沒有”

 顏司承的臉色越來越白,眼中已蒙了一層驚恐,對方的意圖,他已經完全明了了,他全力伸出手,在草地摸索了半天,才握住了對方的手,虛弱的解釋:“我開玩笑的,我知道,那是一部愛情電影,小樂,你別別放棄,你和我說說話,別放棄!你給我講講那部電影,講講裡面的情節,講講生死與共”尾音一哽,淚水終於從眼眶滴落。

 秦歡樂頭一偏,重重的的砸在了顏司承的肩膀,身體難以抑製的打了個寒戰。

 盛夏的夜晚, 他卻隻覺得寒冷刺骨。

 “不是,顏老師,這部電影講的不是什麽生死與共,講得是,即使命運奪走了一個人的生命,留下的那個人,也要代替他,好好的活下去,活得精彩,活得灑脫,什麽都不用想,不留遺憾的度過每一天就好我就是一個平凡的普通人,能陪你走了一段路,已經很好了,之前開玩笑時說的那些屁話,我收回,全都收回,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都忘了吧”

 “說出去的話,怎麽收回?”顏司承哽咽著,更用力的去握對方的手,卻驚覺對方的體溫,竟然比自己還低,“要有遺憾,就要自己去圓滿,別人怎麽代替?我代替不了”

 “可以的,”秦歡樂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喃喃道,“我還有那麽多的味道沒吃過,你替我嘗一嘗,我還有那麽多的風景沒看過,你別一直窩在延平了,多出去走走吧,替我好好看一看,”他頓了頓,輕輕合了雙眼,隻感到心臟一痛,臉頰邊一片濕潤,“我還有你一定替好好愛你自己”

 “小樂啊”

 “顏老師一切的一切,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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